“至于那些牵连到的秦王旧属,就大可不必手软,有这样一个造反的罪名让他们顶着,也算是在朝中杀人以立威!”左先生声音依旧平静,似乎在他心里,屠戮朝中老臣比碾死一只蚂蚁更简单。
河东王略一思忖,狞笑道:“不错,我也是这么想!只是那些秦王旧属,历来极为小心,约束家人也是极严。要抓到他们的把柄,就看你那计策的效果了!”
左先生一笑,冷冷道:“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总有一些家人子弟,耐不住寂寞,要想走个捷径的。比如夔国公的两个儿子,比如穆国公的三儿子李涯等人,这些憋屈久了的权贵子弟,都不甘寂寞急着要在河东王跟前效力呢……这不就是好机会?这次,他们可真是要替河东王效力了……”
说到这里,左先生嘴角浮出一丝阴冷的笑意。这些子弟们都是不甘眼前的仕途地位,一个个急着攀升的贵公子。只可惜这些人不知道,当他们替河东王效过力,等待他们的将是家族的灭顶之灾。
世上之事,总是充满悖论。在看到希望的同时,更大的绝望会等着这些人。
河东王满意地点点头,道:“眼下宫内的事情,我主持局面。外面的事情,就全仗先生了!等我登基那一天,就是你封侯拜相之时!”说着,匆匆又道:“母妃那边……我痛彻心髓……要去……先生勉力去做吧!”
左先生不卑不亢地略一躬身,看着河东王疾步离开,他的眼光一时之间变得无比冰冷,透出一种深深的恨意,转而不动声色化成一声叹息。
夜色如刀,不知谁是砧上的鱼肉……
这一夜,两仪殿内的惊天动地的弑君弑父这一幕,茫茫夜雾中,没有几人真的知晓。
远在江南的西陵世候独孤修德,自然也不会知道。
灿灿阳光下,绚丽的蔷薇花丛边,他还在向胡之渔念叨着昨夜的噩梦。
看着满院飞舞的蔷薇花瓣,独孤修德狡黠一笑道:“我昨夜梦到金龙浑身起火,你说怪梦不必讲究……那我前些日子,还梦到我用花轿迎你进门,这梦可是怪不怪?”
“啪——”的一声,胡之渔将手中棋子重重拍在棋盘上,清癯的脸上那颔下的如墨的胡须都似乎气得发抖,冷冷盯着独孤修德,道:“别忘了,你可是堂堂西陵世候,你我又都是一介老朽,这种玩笑忒的教人恶心!”
独孤修德眯着眼睛看着胡之渔,脸上带着一种似有似无的笑意,仿佛胡之渔的反应早在他意料之中。
他伸出手来,任由几瓣飞落的花瓣飘飘落在自己手心,摇头笑道:“一年一年老去,明日后日花开。岁岁问花花不应……无奈啊!这辈子伴我到终老的,还是就我这满院蔷薇。”
一边说着,托着花瓣的那只手轻轻一震,手心内的那几片花瓣忽而纷纷扬扬向胡之渔那边飞去。似乎有一种无形的气息在按照固定的轨道,将这些花瓣飞旋起来似的。
花瓣以一种极度优雅的弧线在胡之渔面前飞旋不已,接着,仿佛同样受到这股气息的卷裹之力,四面纷飞的花瓣都融进了这股花瓣旋风之中。
五颜六色的花瓣越聚越多,不停地飞旋起落,如同一条世上最美丽的五彩飞龙一般,绕着胡之渔上下盘旋不已,令人目眩神迷。
“够了!”胡之渔立在花瓣旋风之中,脸色因为恼怒而涨得通红喝道。他挥着袍袖驱赶着身边的花瓣,但是他手无缚鸡之力,哪里又能破的了这独孤修德的内息功力?
正在这时,只听院门外有人禀道:“禀世候,胡姑娘就要到了!”
独孤修德痴痴的眼神猛地恢复了正常,他嘿嘿一笑,右手一挥,道:“破!”
随着他这一声,那条五彩花瓣飞龙气旋,骤然间崩散开来,从胡之渔头顶上方扑头盖脸的纷扬而下。
胡之渔这次索性是双臂乱挥驱散着花瓣,本来仙风道骨一般的形容,已是在这时失了些气度,连连怒道:“是可忍,孰不可忍!”
独孤修德哈哈大笑道:“玩笑玩笑!”说着,转脸向门外吩咐道:“请进来!”
马蹄达达,停在了院门外。
自从踏进山庄,李沐与狄仁杰两人都感到了一种隐隐的震慑感。仆从很少,确切说,自从进了山庄,大门处就只有两人骑马引在前面。
进山庄并不需下马,连这两个仆从,都是在马上引路。这两个随从面色平和,礼仪周到,似乎看不到一点潜在的杀机。
但是李沐与狄仁杰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满山庄内也都是种满蔷薇,一路走来,蔷薇花瓣随风纷纷卷扬。看不到其他仆从,却能在漫天飞舞的花瓣中,感到四面肃杀的彻骨寒意。
这不仅仅是一个武者能产生的杀气,而是让人感觉进入到一种战阵埋伏之中。无数强势的武者,声同气应所形成的那种密网般的杀机四伏的陷阵。
如果说围在花海外面的那层密林,更像一种冷冰冰的机械机关所构成的那种潜在威胁感的话,这山庄给人的感觉,就似乎是一种灵动无比的武技杀阵。
进入这山庄,就像进入到一种会绞碎人血肉的庞大噬人野兽的控制中心一般。
一直到了这小小的院门外,引导的两人才骑马缓缓退下。
李沐与狄仁杰对视一眼,两人都是淡淡一笑。
狄仁杰身上的落花开始被一股无形的气息旋起,从他衣衫上开始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