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兄,你是不是很久没有给你大姐传个音信了?她很挂念你啊。”李沐背对着骆宾王,看着苍翠的竹林,不紧不慢地忽而说道。
“什么?”
骆宾王仿佛屁股被针扎了一般,就从竹椅上猛地跳了起来。
“你……你说什么?!”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李沐结结巴巴问道,就好像在看一个怪物一样。
李沐慢慢转过身来,扫了他一眼,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呼——”
骆宾王才一回过神,一拳已是呼啸而出的同时,口中怒吼道:“好你个李沐……好你们这千刀杀的谛听……你们敢去查我的底细?”
李沐身形一闪,一抬肘,一股强悍无比的力道顿时就与骆宾王攻来的拳头砰然相接。
随着“嘭——”一声力道相撞的闷响传来,李沐的声音也清清楚楚传进骆宾王的耳朵里:“你父母早逝,我们初次见面时,你说的先大人,是你祖父好友周禹一。这周禹一曾将你举荐给骠骑大将军府上,幕僚没做一年,狂浪不拘,大将军赐金放还……一年后又进赵沉录府上,才不过半年,挑衅赵府拳师,重伤二人,又从赵府出来……”
“你还要说什么?!在我一拳打死你前,随你说个够!”
骆宾王额上青筋迸起,两眼都是气急败坏的凶光,拳脚挟带风雷之势,呼呼只管向李沐身上招呼。
他已是气恼至极,就是他进剑南防御使卢泺的幕府,卢泺都没这么揭过自己的老底。
骤然听这李沐说这些,就感觉自己仿佛是在一瞬间被扒光了衣服,毫无隐私尊严地立在这少年郎跟前。这叫一向狂妄的他如何不怒不可遏?
若说别的还能忍受,最重要的是,李沐调查竟然查到了他的姐姐!
骆宾王幼年父亲逝世后,都是母亲带着他与大姐,在家族之中苦苦挣扎求生。后来母亲又去世,那是他才十二岁。
是已经出嫁的姐姐,倾尽心力照顾他这个弟弟。为了弟弟,她忍受着夫家的刁难,任劳任怨数年如一日……
虽说对于家族来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是对于骆宾王来说,自己的姐姐却是他骆宾王活着的生命之源。
此时李沐查到了他姐姐头上,骆宾王隐隐中所感到的潜在威胁之意,已经令他难以冷静。
因此他拳拳力道惊人,风声呼啸,莫大的劲道卷起一地飘落的竹叶,卷扬疾飞在这一片亭榭之中。
“不要胡闹!”
感觉到骆宾王越来越强的杀气,李沐眼中一寒,冷冷喝道。
与此同时,左手反手一扣,将储物环扣的能量输出调至最大,借着体内蓬勃而起的内力,一掌带着排山倒海般气势反手一攻。
事情很多,没有时间浪费在骆宾王的情绪宣泄上。
“砰——”的一声,骆宾王与李沐掌风相对,立刻手腕处与肩周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呃!”
骆宾王偌大的身体,就在李沐这一击之下,宛如卷进疾风的残叶,倒飞出了这处亭榭之中,“嘭——嘭——”在竹林中撞断几根碗口粗的翠竹,才顿住了身形。
“是你要进谛听。”
李沐也在反作用力的推动下,倒飞出几步远,才一顿住身形,便一握左腕静静向那边的骆宾王说道。
骆宾王按耐住自己体内的气血沸腾,掩饰着心头的惊诧之意。这是第一次,他实实在在和李沐过招,硬拼内力。
原本觉得,这个李沐武技之术,都不过是些邪门歪道。但是这时全力对拼之下,骆宾王心中忽而就充满了沮丧之意……
“这么看来,是你不愿意了。那我就回禀太子妃与防御使,请骆兄另谋高就怎么样?”不等骆宾王开口,李沐略带嘲讽,一笑说道。
“哼!”骆宾王终于恨恨哼出一声,恶狠狠看着李沐道:“你查都查完了,我如果不进谛听,岂不是大亏?”
李沐眼中透出一丝笑意,看看那边愤愤不平的骆宾王,略一顿,又沉声道:“我已经说过了,我也有个妹妹,她就要到我的身边。”
说到这里,李沐又是一顿道:“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过来——有事商议。”
说着,大踏步已经向勒竹园内的清平阁走去。
看着李沐身影消失在竹林小径之中,骆宾王怔怔片刻,才摇头一声苦笑,一掌拍在身旁的翠竹上,闷声道:“这个人……还真是邪门!”
……
清平阁内,李沐嘴里咬着一支毛笔,两手还各拿一支毛笔,对着平铺在宽大竹榻上的素绢划来划去。
骆宾王惊讶地半张着嘴,看着李沐握笔的姿势,以及素绢上渐渐被李沐勾勒出的一副“画”……
这是什么画?
这是画什么?
难道他这个属于尉迟家的画风?尉迟跋质与尉迟乙僧父子两人,是前隋末年到高祖朝时有名的画师。
他们来自于阗权贵之家,画风大有胡风西域的笔触气度,用笔与着色上与中原画风大相径庭,尤其那尉迟乙僧“用笔紧劲,如屈铁盘丝”……
这个李沐,竟不仅武技惊人,还是多才多艺fēng_liú之士?
在而今剑拔弩张的情势中,这少年竟能静下心来,在竹风轻吟中挥笔作画,那真是涵养的好功夫啊!
骆宾王此时对于李沐能力的看法,已是更上一层楼了……带着满眼的欣赏之意,屏息在竹榻旁站着悄声观看,生怕打扰李沐作画。
但是越看他越是不懂,这李沐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