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个时辰咱们再进谷,运气够好的话,说不定不用动刀动枪——”鱼飞卿看着茫茫的夜空,忽然打断郭四公子说道。
“什么运气?喂……什么鱼道长鸟道长的,你再这么说话,老子不管了,直接打马回中原!”
韩默天粗声粗气地问道。他的话音有些不善了,对于说话卖关子的人,他向来忍受不了太久。
裴西月面色一动,道:“鱼道长方才……是向郭大将军那里传递鹰信么?”
鱼飞卿摊手一笑,有些自嘲道:“我是这么个想法……但我的金雕并不是郭大将军的鹰奴,我跟郭大将军从无来往怎么传信……”
郭四公子眼中才闪出的那丝惊喜,猛地又换成一丝失望,喃喃道:“如果能捎信给父帅……他必然派兵过来接应。到时什么魑魅魍魉,能阻挡咱们过这拉谷口?”
“所以我说运气。我的金雕能不能照方向飞到郭大将军那里的上空,丢下的书信能不能被捡到……又能不能送到郭大将军手中……一切都是运气而已。算计着所需时间,两个时辰后咱们再动身。如果没那个运气,那就直接进谷吧……”鱼飞卿有些慵懒地说着,显然对于这毫无胜算的金雕传信也并没有太多希冀。
边塞地形多变,战情复杂莫测,郭孝恪大将军驻军的准确位置一般人谁能料定?
金雕虽是自己豢养,颇有一点灵性。但是就这点灵性,它又怎么能够知道什么是军营……继而准确将书信丢在那一片军营内?
这金雕唯一知道的,是遵从自己的哨令,在五个鹰旋的距离之后,丢下书信。至于丢在哪里,这小家伙夜视极差,自然就不负责了……
甚至说不定,丢在边塞对面的突厥界内那也是不无可能……
金雕白日不放出,因为这样的大鸟旋落旋起,会招来可能的追踪敌对力量。因此白日里,金雕在鱼飞卿的肩上,都顶着一片布衫遮人耳目。
又不能提早放出去,这金雕在从未到过的区域内,鱼飞卿不敢教它超出五次哨令的距离。
因此直到此时接近拉谷口,鱼飞卿才试着放出金雕。对这金雕传信,开始韩默天问起的时候,鱼飞卿并不想解释过多。
她知道希望愈大失望愈大,除了影响即将到来的厮杀战气,没有更多的助益。但是裴西月开口点破,鱼飞卿便也不再隐瞒。
鱼飞卿这几句淡淡说完,众人都是一阵沉默。
边关马匪横行,各个游牧小部落间也是争战不断,更不要说都护军这类官兵势力……
远方黑暗中的拉谷口,如巨兽张开的大嘴,不知道要将多少背运的人马吞噬进去。
前方潜藏的危机可以说是变幻莫测,一路行来都从来没有过的一种极大的凛寒之意,第一次袭上了众人的心头。
沉沉的夜色中,寒意刺骨,濛濛的夜雾在乱石坎坷的地面上慢慢笼起,回头望一望,朦胧中已经看不清来路。
雾迷归程,夜笼前路。
……
……
在这一片沉寂的夜色中,无论是拉谷口外的郭四公子等人,还是拉谷口内蛰伏的各种力量,谁都不会知道,在同一片浓重的夜雾中,几十里外的郭孝恪大军中,有一股暗流也在蠢蠢欲动……
连绵的大营中,身穿盔甲的兵士来回巡逻,不时传来一道道口令的交接声。戒备森严的营帐中,有几处大帐内还亮着黯淡的灯光。
从黄昏时的帅帐议事散了后,到这时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时辰。如果是在平常,帅帐议事后到各部散开分议,不过两个时辰应该都结束。
但是此时是大敌压境,有一些大帐内议事到晚间,也是十分寻常,并不招人起疑。
“报——卑职付珂求见!”一个身穿盔甲将佐打扮的中年男子,大踏步走到一处大帐前,看着里面黯淡的灯光大声禀道。
“传他进来!”大帐内的几案前,一个虬髯胡须的将军坐在大帐中心的一片炭火旁,正在翻转着炭火上的烤肉。
听到外面的动静,这将军眼光凌厉一闪便传命这人进来。
这中年男子进到帐内,先是微微眯了一下双眼,适应着帐内帐外光线的变化。闻着传来的肉香,这中年男子不由一怔。
“什么情况?”这虬髯胡须的大将看也没看这中年男子,认真盯着手中的烤肉,不时地撒一些佐料,不轻不重地问道。
“副帅——”
这中年将佐看着沉定异常的副帅,低声叫了一句,声音中微微透着一点神秘。
“嗯?”
被称为副帅的虬髯大汉,听出了这人的意思,一挥手屏退大帐内钉子般侍立的兵士,向那中年男子道:“说吧!”
那中年男子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一边递给这副帅,一边低声道:“看样子……郭四公子果然到了,咱们怎么做?”
“这是哪里来的?”那副帅看过里面的字迹,面色一冷沉声问道。
中年男子沉吟道:“落在咱们属下一处马弁帐外的……递过几层传到了我这里,一刻没耽误就给副帅送过来了。”
这副帅扫了他一眼道:“之前郭大将军遣出察探郭四公子的线报,你确定没有回程?”
中年男子嘴角浮出一丝狞笑,道:“凡是不忠于副帅的那些探子,此时他们的魂儿,只怕还在大漠荒野中飘着呢!”
见自己这副帅眼光森寒没有作声,这中年男子又道:“楚王那边催了几次……大唐境内已经开始乱了,河东王做的什么永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