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塞绝域的苍茫夜色下,郭孝恪大军中发生的一切,就在一夜的惊心动魄中,以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收尾。
生死赌局中,最大的赢家自然就是李沐。
夜色越来越黯淡,正是黎明前的黑暗。浓重的暗夜中,雾气渐渐笼罩了这一片戈壁。
东方天际开始现出一片白茫茫的天色,晨雾也似乎在逐渐开始在清凉的风中消散……
李沐借助储物环扣的能量波动,按摩着体内的筋络,神色从容沉定,眼光中微微透着一丝疲累。
但是李沐绝对不会想到,就在他这边的局势逐步掌控在自己手中的同时,远在益州的谛听总部内,狄仁杰嘴上却急出了一串火泡……
……
“呲——”
一夜辗转无眠,大清早起来,对着铜镜摸到自己嘴角的疱疹,尖刺一样火辣辣的感觉,令狄仁杰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狄公子!”
听到有人叩门,狄仁杰以为是胡飞萤,猛地一喜之下,却听出来似乎是胡芸的声音,不由一怔。
走过去拉开门,便见胡芸亲自捧着食案,正盈盈立在晨雾中。
一见狄仁杰开了门,胡芸秀丽的脸庞上闪过一抹绯红,却又故作随意地端着食案,不等狄仁杰让,便向屋内走去。
一边将食案放在桌上,一边笑道:“听说你这几日寝食难安……我特意跟陈姐姐讨教了几样点心的做法,昨夜试着做了,陈姐姐说味道还好呢……今早就给你送过来了,够诚心的吧?”
陈姐姐,指的自然是罗旧川的妻子陈娴。在胡之渔悉心药物调理下,陈娴的身体一天天好转。
胡芸与胡飞萤也常与她说笑解闷,这些狄仁杰都知道。
只是,自己饮食又不和女眷们在一处……这几日寝食难安,这胡芸又是怎么知道的?
狄仁杰摸着后脑勺,有点懵懂地跟着胡芸进来,呵呵一笑道:“这……怎好劳烦胡姑娘?”
说到胡姑娘这三个字,狄仁杰心中满是遗憾:要是送点心来的,是胡飞萤那该多好啊……
“这点小事,怎么就劳烦了……咦,你嘴上这是怎么了?急火攻心,起了火泡了啊!”
胡芸正说着,一闪眼看见狄仁杰嘴上的燎泡,忙紧走几步来到狄仁杰面前,抬眼细细审度着他的嘴角,眼神中满是急切关怀之意。
非礼勿视啊……这胡芸姑娘娇娇弱弱的闺阁女子,怎么就敢这么大胆直视着自己呢……
狄仁杰一阵心慌,一把捂住自己的嘴角,看着胡芸的眼神,竟惊得不由自主退了两步:“这算什么,多饮些水就罢了!”
“那怎么行!”
胡芸断然道,不自觉又向前追了两步,依旧立在狄仁杰对面,又道:“拿开手,让我看看!”
听她的语气,竟似乎是命令的意思。
狄仁杰此时额上细汗已经涔涔而出,他还从没和一个女孩子这么近距离交流过。
就是与他心中倾慕的胡飞萤,也没有这么面对面这么近的说过话啊……
有点慌张的下意识松开捂着嘴角的手,觉得有点不妥,狄仁杰又暗暗退了两步……
屋子本来虽说精致,却并不算大。
狄仁杰这一退,已然退到了沉香案前,已是退无可退了……
“怎么起了这么多……”胡芸似乎很是心急,竟伸出纤纤玉指,在狄仁杰嘴角轻轻一按,道:“里面有脓水,必得挑破了方才好的快!”
她柔腻冰滑的纤指一碰到狄仁杰的嘴角,狄仁杰登时满脸憋得紫涨。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呆呆立在那里结结巴巴道:“不碍事……不碍事的……”
胡芸虽没有学过她们胡家的医术,但是江南名医家的女儿,正应了一句,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耳濡目染这么多年,胡芸比及一般的女子,也更多有些家中应付寻常小疾的办法。
微微蹙一蹙眉,胡芸看着狄仁杰嘴上发红透亮的火泡,眼中透出一丝隐隐的心痛之意。
“来!”
胡芸这么一说的同时,已经从自己的荷包内取出了一根绣花针,“我给你挑破了,弄出脓液,再去向伯父替你讨点子冰蓝药来,抹上很快就好了!”
“不……不,我自己来——自己来——”
狄仁杰眼见胡芸手里捏着尖细闪亮的针,就要向自己的嘴上挑过来。简直比对手拿剑抵着自己还要惶恐,向后倾了身体忙忙叫道。
“闭嘴!”
胡芸面色微微一愠,娇斥一声道。
狄仁杰马上闭嘴,在闭嘴的同时,索性连眼睛一起闭上了……眼不见心为净……大有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慷慨之意……
胡芸下手又轻又快又准,眨眼间已经挑破了那几个脓疱,按按挤出来脓液,仔细拿帕子擦了,又细细看一看,才满意一笑道:“好了!”
说着一闪眼看见狄仁杰满头的大汗淋漓,不由抿嘴一笑,又道:“没见过男子汉大丈夫,挑几个泡,就能痛出来一头汗的……”
一边笑着,又瞥了狄仁杰一眼,不言声将食案上的点心一碟碟地摆出来,微微垂首细声嘱咐道:“吃了点心,记得喝点姜茶。三伏天气,饮食定要清淡些才好……”
说着,轻轻一礼,抿嘴一笑便出了狄仁杰的屋子。
狄仁杰此时就像跟过了一场血火拼杀一样,连手心里都是汗。拿手呼扇着衣服,狄仁杰动动嘴角,忍不住长长舒了一口气……
鬼才知道,自己这一身汗,怎么会是痛出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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