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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一切显然都脱离了楚王李承吉预料的轨迹,秋高云淡,正是金风送爽的八月,天下骤然风云突起。
西北掌控大唐主力军的郭孝恪,一举在六日前以威武之师重创敌军,号称三十万铁骑的北地草原部落各势力间的联盟战队,就像是被郭孝恪打中了七寸,顿时就溃不成军,一败涂地。
延宕许久没有动静的西北大军,忽而传来这个捷报,大唐天下莫不是欢欣鼓舞。
只有一些有心人,猜度郭孝恪先前的屯兵不动,应该并不是畏惧敌兵,而是因为大唐内的纠葛。
所以这些人猜测,在这捷报之后,只怕态度一直暧昧不明的郭孝恪一定就有所表示……
果不其然,八月初十,天下再次为之震惊。
郭孝恪稳固边关防势之后,以清君侧、诛奸佞之名率兵挥师南下,明明白白向天下人表示:拥立昭正皇帝,讨伐伪政权弑父弑君的永德皇帝!
同时,联合先帝手下的秘密谍报势力谛听,请天命,将传国玉玺敬献昭正皇帝!
益州的昭正皇帝也在同一日,昭告天下,他是天命所归,凡弃暗投明归附益州政权的世家大族,无论先前如何受河东王蒙蔽利用,都是既往不咎!
霎时而起的秋日寒凉之意,就在几日内便浸透了大江南北。
世家大族闻弦歌而知雅意,识时务者为俊杰……纷纷明里暗里暗示投诚之意。
昭正皇帝的力量势如破竹,不用太多时间,已经陈兵长安城外!只不过此时的陈兵并不是长安城守卫力量有多么强大。事实上,自从昭正皇帝这边兵力才动,永德皇帝便恍然惊觉,自己身边一直出谋划策的智囊左先生,已经称病十几天了……
等到永德皇帝气急败坏地兴师问罪,左先生的府邸内已经人去楼空。而随着左先生的消失,原本汇聚的军事力量,也就在倏忽间分崩离析,瓦解成一滩碎沙。
此时的永德皇帝是四面楚歌,昭正皇帝陈兵长安城外,希望等到的,就是永德皇帝的认罪书。
从先帝李建成死的离奇,弑君的风言风语弥漫在大唐天下,如果这时昭正皇帝直接再来一个杀兄一统天下……皇族的脸面何存?因此,昭正皇帝这边,想的最好就是永德皇帝能配合他演一出戏。永德皇帝认了弑父弑君之罪,而后昭正皇帝大恩大德,留下他永德皇帝几个儿子的性命,保他一条血脉……
在昭正皇帝这边的智囊团看来,这是一个双赢的最好方法。反正永德皇帝就是瓮里的那只鳖,早晚是个死。倒不如认了,还能保下几个孩子的性命……
……
秋风潇潇的长安城外,大军虎视眈眈刀光刺目。满目萧条的长安城内,两仪殿里永德皇帝已是有些失魂落魄。
又是一个不眠夜。
这已经是围城以来自己第三个不眠夜了吧……永德皇帝通红的双眼等着摇曳的烛火,眼光就像是一头吃人的猛兽。
在他脚下,横躺在血泊中的,又是好几个宫婢太监的尸首。
“陛下……”
“谁?!”
一声怯怯的娇柔呼唤,将凶光毕露的永德皇帝惊得骤然回过神来。一把擎起宝剑持在手中,瞪着屏风那边怒吼道。
看着永德皇帝宝剑上的血光,走过来两个惊得面色雪白的女子几乎是抖成了一团,如果不是相互扶持着,只怕已经倒在了地上。
她们,一个是永德皇帝的皇后,一个是他最宠爱的瑜妃。这两个女子,都知道今夜传召,只怕已是生死未卜,因此苍白的脸上满是绝望的神色。
“皇子们呢?!”
永德皇帝双眼微微一眯,透着凌厉的寒光又是一声猛喝。
噗通——
两个女人顿时就跪在了地上,也不说话只是呜咽着叩头!
“贱人!敢违抗朕的旨意!去,将四个皇子都给我叫来!”永德皇帝腾地立起身来,长剑一指,寒白的剑光就指着自己的皇后。
皇后猛地抬起头来,已是将生死置之度外,无限凄凉地看着永德皇帝,静静道:“陛下,臣妾是陛下的皇后,也是大皇子的生母,陛下要臣妾死,臣妾绝无半点怨言。可大皇子今年才七岁……七岁啊陛下!上月陛下才夸了他聪慧伶俐……”
“你……放肆!”永德皇帝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剑尖一挺,已经贴在了皇后的脖颈上。
寒凉的冰刃激得皇后一个寒颤,但她的脊背却挺得更直:“陛下,大皇子是在臣妾身边养大……臣妾天天哄着他睡,他的小腿胖胖的……就……就会压在臣妾身上撒娇……大皇子那日给臣妾说……说……等臣妾生辰的时候,要亲手……替臣妾摘颗星星……还要给臣妾背首他写的诗……他写的诗啊……还藏起来没叫臣妾见呢……”
皇后眼中满是绝望,神色却出奇的平静,只不过泪水却已经无声地流了满脸都是……
旁边的瑜妃,也都因悲恸过分昏厥了过去,她是三皇子与四皇子的生母。此刻知道已经必死,哪里又经受地了这种生死煎熬?
“贱人!去死!”
永德皇帝眼中暴戾一闪,一剑横扫而去,皇后的脖颈便如同一个血色喷泉一般,喷溅出一道血柱,霎时就染红了三人的衣衫。
满地的猩红,更添了一层刺目刺心的颜色。
“去死——”永德皇帝被血光激得似乎疯狂起来,不由分说一剑又捅向了瑜妃的心窝。
“贪生怕死的贱人!”
永德皇帝抽出宝剑,任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