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说过话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够接受自己长相的人,可这声音…
秋年见陶华面前摆着一盏茶,忙指了指它,又比划了两下。
陶华以为他口渴了,忙叫起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二子来,让他去倒一杯来。
“谁,谁要喝茶?是温的还是热…啊!!鬼呀!”
二子迷迷糊糊的站了起来,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睛。
秋年冷不丁的一回头,呲着牙抖了抖脸上的伤疤,吓得二子嗖一下子蹿了出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老抠门儿被二子的尖叫声吓得一激灵,从梦里醒了过来。顺着声音扭头看去,正好看到秋年在擦尖锐的獠牙,“哎呀我的娘耶,这,这是人是鬼?”
“不许胡说八道!快去倒杯茶来。”
陶华担心秋年心里难过,赶紧给两人使了个眼色,说话时注意下用词。
秋年很平静,这样的话,他已经听过无数次了。从起初的接受不了,到现在的习以为常,甚至自己也是这样称呼自己的。
你就是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很快,茶就被端上来了。
秋年端起茶杯来,咕咚咕咚两口,就见底了。
他又指了指茶杯,二子使劲儿咽了口吐沫,往秋年身边靠了靠。
“还,还要再喝一杯?”
秋年点了点头,然后又指向陶华的纸和砚台。
陶华明了了,这是要用写字来交流。
当秋年握住笔杆的时候,他的神情恍惚了。好似回到了几年前,又看到那俊俏的少年郎坐在窗前饱读诗书,梦想着有一天能够成为朝廷的栋梁之才,从而可以改变自己的一生。
后来,确实改变了。
改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每日过着东躲西藏,还要承受着身体上被折磨的痛苦!
陶华不知道秋年在想什么,不过从他突然出现急促的呼吸来看,应该是回想到了往日的痛苦,情绪上很激动。
曹旬向来不敢拿陶华的安危做赌注,紧紧地将她搂在自己的怀中,以免等会儿出现突发情况,他能来得及保护她。
“水,水添好了。喝吧。”
二子一直低着头在茶碗里添水,压根儿就没有注意秋年的变化。
颤抖地恐惧声,让秋年从黑暗的回忆里强行退出,那来不及收拾好的恨意,从眸子里直接迸.射.了就出来!
他猛地一个回头,瞪大的眼珠子几乎要掉出来了。吓得二子把手里的水壶一扔,里面的热水飞溅出
来,烫到了曹旬和秋年。
两个大男人愣是没有吭一声,仿佛被烫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一点感觉也没有。
“先,先生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我…”二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啪啪两下子扇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眼看着他膝盖弯曲就要跪下来,被陶华呵斥了一声又站起来了。
“你这是干什么?大家都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赶紧拿药来敷上就是了。你这样作贱自己,别人还怎么把你当人看!”
陶华迅速从药箱子里拿出烫伤药来,动作麻利快速,不一会儿就把伤口包扎好了。
二子红着眼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知道这两个人从没有把自己当作是个低贱的伙计,向来平起平坐的。
可是…
他们越是这样,自己心里越难受。这一天什么忙都没有帮上,还处处给添乱,这么没用,还活着干什么?
老抠门儿看不下去了,把二子拽向了一旁,帮他收拾着残局,还跟秋年道了歉。
“这位兄弟,对不住了。他做事是有点毛手毛脚的,可心地好,不是干坏事的那种人。”
“你看…能不能别生他的气?你要是有个什么不舒服的,拿我撒撒气也成。”
秋年愣住了,看着老抠门儿也不说话。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内心的惊涛骇浪!
多少年了,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严重。烫伤,这不过是刚开始时的一点皮肉之苦。他早就麻木了,也不觉得这有多疼。
如今,突然有人不再用另类的眼光看待他,还诚心实意的道歉…这些都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没…”秋年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声音太难听,赶紧提起笔在纸张上写上几个小字。
多年不拿笔了,觉得有点陌生。不过,还是能看出字形来。
陶华看了一眼纸上的字,虽然歪歪扭扭的不太好看。但,这讲究的姿势和笔法上的要领,只有饱读过诗书的读书人才会有的。
“我给你消消毒包扎下吧。在这炎热的夏天,稍微不注意就会流脓发炎,到时候更不好处理了。”
秋年躲闪了下,抱着手臂看着陶华不让碰。
“兄弟,听陶大夫的话准没错。这要是弄不好,胳膊都会烂掉的。”老抠门儿认为秋年这是在防备着陶华,还是不信任她。
秋年提笔来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我都懂,还是我自己来吧。
陶华也不为难他,把该用的东西一一摆在了秋年面前。
秋年想了想,还是选择了背过身去。
当他撩起身上的袖子时,那发黑发黄的胳膊早就看不出了原本的模样,像是被烧焦过似的,一块块的,跟鳞片差不多。
二子正在秋年的旁边,冷不丁的看到这种画面,身上一阵恶寒不说,胃里也翻腾得厉害。哪怕是用手捂住了嘴巴,那污秽也顺着他的指缝往外流。
老抠门儿连忙将二子拖了出去,省得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