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见了,又怜又气却只得硬起脖子,一字一顿的说:“令月,不要狡辩,你心里想什么我最清楚,你那点歪心思可不能有,一旦有个差错,你这一生可就毁了,我劝你做事的时候,把你脑子里的水给倒干净!”
说着,谢氏又缓下声来,似是安慰:“令月,我知道你正是喜欢胡思乱想的年纪,一个女孩家家,谁没有这个时候呢,但你要明白如意儿郎岂是那么好寻的,天上的月亮见着美心中念念不忘,更多是因为捞不着也摸不着,你也想想自己,想想自己的身分,聘为妻奔为妾,你可不能糊涂!媒妁之言方是正理,你要知道,现在是前人走了,若不然你的婚事我还未必能说上话,你也不比你三妹妹,她的模样儿,就是身人打抢呢,况且她的婚事,是娘娘操心,将来必定是有旨意的,你可学不来她,娘平日里怎么对你的,你也知道,你的婚事,我是操碎了心,小事我依你,大事上我却容不得你,你自己的脾气你也知道,你的性子随我,又躁又烈,眼里又容不得沙子,谢家门第虽然是低了点,但你嫁过去,这是高嫁,敢对你指指点点的人会少些,二来谢家是我的母家,一年到头,常常有个来往,再者阳平公主身分尊贵,拎的清是是非非,与那些蠢钝妇人不同,想必不会刻意刁难你,再者,那谢程立模样英俊,哪里不好了,便是有些个毛病,只要你时时常常能回来,你哥哥你爹爹都在,谁敢让你没脸儿,谁敢委屈你,你看看你大姐姐,平日里我和你爹说起来,也是我们薛家对不起她,她没了娘没多久,送她到那个见不得人的地方,但皇命难为,我们也没办法。”
奔者为妾,可连她连夜奔的机会,也无啊,令月心中黯然,耳边是母亲的淳淳教导。
她又想起以前娘常常对她说,与人做妾,这出身便低人一等,是万万要不得的,便是与那王子皇孙,你娘我心中也是不愿的,你大姐姐那是没办法,况且普天之下,能有几个你大姐姐那样的人呢,莫说你不是个天仙,便是,这姬妾满房的,没几天也就淡了,只有这名头是实在的,你要牢牢握紧手中的东西,而你娘我也会尽力替你争取。
都说长幼有尊,嫡庶有别,虽然外面看来自然是差不多,说起来也都不计较,自然觉得谁有出息谁厉害,可这小小的一个后院,在这京中的贵妇圈里,多少还是不同了的,谁掌风,谁说话。
以前她常常想,嫡的,庶的,究竟有什么区别?都是好好的儿郎女儿,却又为何暗暗的划下了分割线。
都说各家各有各法,可这妾,庶出,究竟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当年谢老太太,只为荣华,借着和薛家的点儿关系,一心只想着攀龙附凤,把嫡亲的女与人做妾,明眼人谁不知道谢老太太的心思,云氏身体不好,巴巴的送女儿进来可不是惦记着呢。
这本是机会渺茫的事,偏偏又还成了,可究竟做低伏小了这么多年,当云氏真走了,三妹妹没了娘,到如今,究竟也没什么可喜的。
一时勾起母女二人的万千愁思,都熄了声,只听了窗外鸟儿啾啾,虫子鸣叫,风呼啦一下刮过,煽动树叶,日头正好,阳光撒在草木之上,穿过枝叶,光影斑驳。
活着不就很好了吗?想起那素未谋面三四岁便不幸夭折的小未婚夫,心中不由一片神伤,若是那人还在,或许也没有今天那么多事了。薛令月看了眼母亲,勉强打起精神笑道:“前阵子听得老端王去了,现在想来,我若是嫁给老端王的儿子,到如今也是个王妃了,也就比大姐姐差点,咱家岂不是更荣耀。”
“你又贫嘴了,可别了,以前是我糊涂,现在看来平平淡淡才是真的,不是谁都有你大姐姐那般本事,往日我和几位夫人说起来,若是有的挑,能嫁给那沈公子才是真的好,嫁给他,只怕比做皇后还快活,”说着,谢氏仔细看了她一眼,啧了一声,叹道:“你这个人,莫说不比你大姐,就是连三丫头也不如,让你入宫去,怕是不要两个月,人就没了,那深宫就像一个看不清的兽,把你吃了,连骨头都不给吐出来!”
“娘,我又不是三岁毛丫头,你唬我也没用。”薛令月笑道。
“我唬你,你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不说别的,就说这主意,是三丫头给你出的,是吧?”
“娘,”薛令月急了,忙板起谢氏的脸,道:“你可千万别难为三妹妹,是我求她的。”
“说你傻,你是真的傻,我难为她做什么,祸是你惹的,三丫头虽然古灵精怪,外面总有些风言风语,但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她的性子我明白,再者,莫说云氏和我没仇,便是有,我也不至于为难一个遗腹女,更何况,我不要脸面啊,我刁难她,叫别人怎么看我。”
说到薛卿月,谢氏不由的多叹了两口气:“这三丫头也是可怜见的,她娘生她,生的困难,好容易母子平安,没多久可又走了。”谢氏想起薛卿月,心中难过,那孩子性子怪癖,年少老成,她自幼就爱黏着长姊薛璧月,偏偏长姊又入了宫,一下失去了最亲近的人,一个孩子一下就成熟了起来,唉。
见薛令月满脸是掩不住的欣喜,谢氏继续说“往日我有心想疼她,可你也知道你娘我最好面子,后娘难当,我若冷淡她,多少人在后面指指点点,我若十分疼她,人见了,只当我因着贵妃的面子,要攀高枝去,你也知道,你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