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之上,谢氏靠在圈椅上,微微侧身满脸含笑的对着右下边的谢程立,有一下没一下和他说着话,一只手不自觉的一下下的轻轻地敲着桌面。
“小姐怎么还没来?”谢氏不耐。
立在身后的李嬷嬷皱了皱眉,心中抱怨:她倒是去请了,可这小祖宗不来啊!不用看,她都知道谢氏正在气火上,于是她没敢接话。
谢程立的一举一动自幼便受其母阳平公主的教导,官家的规矩自然得体,在谢氏看来,谢程立自然是端雅大方,毫无指摘,而她那不成器的女儿,她已经派人去请了三次,居然还不来,这显然是让她没脸,是存心要气死她!
薛家本是东陵世族的嫡支,自薛相掌权长女入宫后,那真是烈火烹油风头无二,故这女儿多有娇养。本朝女子十五岁行笄礼,随后便可择婿婚配,薛令月幼时本和端王的第四子订了娃娃亲,可长至三岁,端王幼子便不幸夭折了,这本是无奈的事,但所幸孩子还小,虽有几句难听的话,但影响也不算大,于是等到十岁,谢氏便又千挑万选和裴家定了亲,裴家也是一方望族,朝中亦是盘根错节,子嗣繁多各有出息,对这门婚事她自然很是满意,可四年前裴家又退亲了,那时她虽是气愤不已,但更是心疼女儿,不过她也不甚担心,她薛家的女儿还怕没人。
要说起来,薛卿月与薛贵妃皆是前人云氏所出,薛胧月是王姨娘养的,除却启明和启昭,令月就是谢氏仅有的独女,所以谢氏私心里,倒也希望令月能在家中多住上几年,故虽婚约两次不成,她也不多说,再后年她索性从母家择了谢程立,只说亲上加亲,谢程立又生的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为人端雅礼数得体,两家又多有来往,也能多见几面,况且有薛家撑腰,令月也不至受苦。
她因舍不得女儿,故愿意让她多多在这府上住几年,这是她的私念,可眼见这几年令月越来越放纵,一副嫁不出去也无妨的样子,往日里说起来,阳平公主也曾旁敲侧击,意思是要她多多管教。
于是,她每每把话说严重,只说谢家多有不满,而且前几次谢老太太来退婚后,她也时常拿这件事来敲打令月,可这令月真是死猪不怕水烫,油盐不进的,简直要把她气死。
真是,越想越气!
似乎看出谢氏的不悦,谢程立体贴的站起身行礼露出得体的笑容说:“想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我自去找令月。”
“好,好孩子,你们姊妹兄弟年轻人一块才好,没得陪着我,宝钏,你去……”
“不敢劳烦宝钏姐姐,我识的路的。”谢程立又行了一礼,便往后院去了。
“朱红,到底来了没?”薛卿月摇着团扇,有些许不耐烦,一滴滴汗珠从她的额上沁出,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姑娘,来了,来了!”
眼前走来的人,宝蓝色袍服束发银冠,腰间系着云纹锦缎的腰带,右挂麒麟玉佩,一脸斯文,举止端雅,与那日楼下调笑之人,简直判若两人。
呵,好一个锦绣公子!
“来的好,我们走!”薛卿月带着朱红和银屏,袅袅婷婷的上前,满脸含笑。
谢程立远远的便听到一声女子的娇笑声,可令他惊讶的是,来的人竟然是薛卿月,往日里薛卿月极少与他亲近,以至于他只能远远的看着,那般绝色,却与他无缘,他心中时常遗憾不已。
薛卿月走上去,行礼。
“哈,是三妹妹。”谢程立回礼,自幼谢家人便与薛家时常走动,且两家子嗣颇多,故年幼之时,姊妹弟兄的混叫也比别家亲切。
虽低着头,谢程立仍借着余光打量眼前女子,粉团似的姣好的肌肤,小小的脸儿白中带粉看起来又柔又软,绝美的面容,让他看了一下便移不开眼。
谢程立心中叹道:只恨自己没有托身作帝王,又恨薛府门第之高,要不然,他还真想先娶大的,再娶小的,姊妹俩一起娶了岂不快活。
正胡乱想着,却见眼前美人,蹙眉,以扇掩鼻闷声道:“银屏你闻闻,这是什么味道?”
银屏笑答:“这后院宽宽敞敞,哪有什么味道,想是刚才走的急了,亦或者是春日的花香。”
薛卿月以扇掩面,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不,银屏,你说的不对,朱红,你觉不觉得,有迎面扑来一股脂粉味啊,还是那种刺鼻又劣质的。”说着薛卿月对着谢程立猛地哈欠一声。
“啊,抱歉,实在是抱歉,在三表哥面前失礼了,三表哥莫要见怪。”
谢程立只觉如痴如醉,不愧是祸水美人,连打个哈欠都是这么美。
“三妹妹说笑了,这里怎么会有劣质的脂粉味呢,三妹妹往这一站,那也是与芝兰同嗅,自然也该是天香。”他一吸鼻子,不禁露出一副陶醉的面容。
薛卿月只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要不是她克制,她真想拔腿就走,不过事情还没完呢!所以她仍旧微微笑着。
谢程立见女子笑吟吟的,自觉眼前正是好机会,自然该卖弄卖弄,便接着笑道:“三妹妹身上的可是御赐冷华香,至于银屏和朱红姑娘身上的,那也是朱颜阁里最上等的有虹香和桃花笑。”
朱颜阁是帝京最大的胭脂铺,香料水粉珠钗一出,常常是京城的最新最热的款式,他也是那里的常客了,那些个胭脂水粉,没有他分辨不出的,只是那冷华香味道极淡,离得远了就似无却有,然时效甚久,香味染衣久久不去,且产量极少,只有少数皇亲和得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