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八千里,今夜又被照亮了一次。
火光从边塞的萧关,一直延伸到了秦州的重镇云城,火光延绵不绝。而在秦州北边的门户雁门关,到雁荡军的驻地云中,也燃起了连绵的烽火。两条火线在这秦州苍茫的大地上,分外的醒目。
其中,尤其是萧关和雁门关的那两处点,在这一条火线上,格外闪耀。
若从空中把视线移到地面,将目光移到那帝国西北边的边塞萧关,便会发现,萧关的引以为傲的城墙上满是坑坑洼洼的伤痕,与倾倒和搭上的梯子。在城墙的中间,厚实的硬木包铁城门一扇向着内里开着,另一扇已经倒在了地上,艰难地燃烧着。但城门处并不空荡,城门洞下源源不绝的是排着队进入城池的蛮子们,他们高大的身躯进这城门洞倒也没显得如何逼仄,每个人的脸上都咧着笑容,与旁边的蛮子畅笑着,呜呜的杂音布满了整个城门洞,还向着城门远方蔓延。
若从城门洞向内里望去,便是整座萧关的内城了。那处处燃烧着火焰的营房,和有些地方依然传来喊杀声的土围,以及地面上偶尔见到殷红的血迹,倒毙街边的尸首,仿佛都在证明着今夜的血腥还在持续,似是并没有这么简单便过去了一般。
从西城到城头,是这一段路程最艳烈的地方,血色之花朵朵盛开,战地的气味充斥着人们的鼻尖。但是在这里却已经没有存活的大唐帝国的人了,一眼看去,在街上走动的全是披着兽皮布衣盔甲的蛮子,刀口沾着血光,在随意翻动着街边的尸体。看到有自己中意的,立即上手扒了下来,披在或者藏在自己的身上,这也导致了这些清理的蛮子每个人背的东西都是沉甸甸的,本来就臃肿的体形显得更加的臃肿了。
向着城头上走去,若是心理承受能力弱的人,怕是直接就要吐了出来。城头箭枝遍布,血液在地上汩汩流着,有些地方已经凝结了,留下了暗沉的血色。至于尸体,多到了一眼望不过来的地步,有些地方的尸体甚至是大唐士兵与蛮族纠缠着一起倒下来的,看起来颇为凄惨。
“这场战斗,虽然谋划的十分顺利,但在这城头的战斗,也是如此的惨烈啊。”一名立于城头的中年书生感叹道。他身披长袍,眯着眼睛,环视着城头的惨烈景象。虽然站在血泊之中,却没有丝毫的不适应,纵是布鞋被血液浸透,也没有挪动一下步伐。
站在中年书生旁边的,是蛮族的大长老,他颤颤巍巍地拄着一个拐杖,仿佛没有这根拐杖的支撑他就要倒下去了一样。他也在看着这幕景象,感慨着道:“是啊,真的不敢想象,如果王有期没有毙命,被他启动了护城大阵,我们还能不能攻的进来?如果没有西域客的暗中潜入,让我们攻城的时候少面对了一半的敌军,可能这场战争到明日早上也是结束不了了。这城头和城下的我族士兵,也要多了一倍。”
中年书生范文路点了点头,赞同地说道:“然也。现在的损伤,可以说是尽量降到最低了。我们的计划,也是顺利的完成,所以少许牺牲,也是在所难免的,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
蛮族大长老摇头叹息道:“可惜,死的这些士兵,也都是我族的子弟们啊。他们没有死在抢掠财物的过程中,也没有肆意劫掠后平安的回到家乡,而是就在这唐国的城墙献出了他们的生命,真的可惜啊!我族子弟,当死在劫掠的路上,而不是还没看到劫掠的目标就先去见了冥王。”
范文路笑了笑,摇了摇头,并没有评价蛮族大长老说的话,而是问道:“下一步的计划,敢问大长老可把自己的那部分安排好了?”
蛮族大长老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是单于和军师吩咐的,老朽敢不尽力?目前的事宜已经都安排好了,不知何时军师想要开启第二步的计划?”
范文路笑着点了点头,应声说道:“我等在萧关站稳脚跟应该需要一天时间,雁门关那边应该也被攻下来了。我已嘱托过雁门关那边主攻的将军,让他们按着计划自行行事便可。我们这边,就歇息一天,明日晚上再开始发动第二步吧。毕竟,也不能拖得太久了,这次的计划,不仅谋略十分重要,也同样贵在速度。”
蛮族大长老点了点头,笑着说道:“理应如此。”
萧关平日里有着大量的粮食和军械存放在城内,这些粮食和军械原本是放在一处的。但自从王有期来就任卫将军之后,他提倡每队士兵都要挖一个自己队的地窖,也同样储藏一部分粮食和军械,于是,从前在萧关很少见的地窖在城中开始变得多了起来。
在这众多地窖之中,士兵们都发挥了自己的奇思妙想,因为王有期下令地窖要建的越隐蔽越好,所以士兵们都开始了各自的大比拼,地窖有建到床下的,桌子下面的,厢房的,仓库储藏室旁边的,不一而足,把每队士兵的奇思妙想发挥的淋漓尽致。
而在这众多地窖之中,有一处地窖建在了一个很普通的营房里面,正好在床榻地下,还用床单盖着。此时这处地窖的木门紧紧地封闭着,但从里面却能听见细微的喘息声。
地窖之中,一名浑身染血,身上的锁子甲劈裂几处的年轻士兵正在箕着,他半倚着粮食袋子,一把虽然已经被擦得很干净,但隐隐透着血光和杀伐之气的大刀被放在了他的身边,而他手里拿着绷带和一瓶酒精,正在咬着牙包扎着自己身上崩裂的伤口。
“靠!”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