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故事的结尾把陈谨之绳之以法的时候,那青年忍不住拍手叫好,“这个故事好玩。改天再来讲讲别的。我困了,要睡了。你去吧。”话罢,上前推了陆一鸣一把。
陆一鸣全身打了个激灵,从书堆里醒来,抬起头。
书桌上的煤油灯芯已经烧到了末梢,快要熄了。
窗外,夜色正慢慢褪去,月之既落,东方之既白。
陆一鸣趴了一晚上,腰酸背痛,随手盖了煤灯,正打算到床上睡个回笼觉,门外忽然有些响动。
有什么东西似乎在门上摩挲。顶得这老门依呀作响。
贼吗?
陆一鸣发笑,真会挑地方,径直打开门想看看这瞎了眼的贼胆子有多大。
却看到门外倦着一团乌黑的东西,在寒风中簌簌发抖。
愣了一下,细细一看,竟是一头驴。
那驴瞧见他出来,显然受到了惊吓,跳起来后退几步。
咦?
这毛色,这耳朵……这不是,莫老道的小毛驴吗?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陆一鸣气不打一处来,把小毛驴牵进屋里,拽着它的耳朵,故作厉色问道:“你主子呢?不说,我就把你耳朵割了泡上蒜米当下酒菜。”
那小毛驴昂昂昂地叫了起来,似乎在争辩什么。
陆一鸣火气更盛,回笼觉也没心思睡了:“得得,别昂了。我哪听得懂,直接带我去找他!”
那驴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
“哎呀,你这头犟驴,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陆一鸣从桌上抄了把菜刀来吓唬他。
小毛驴转身撒开蹄子往外跑。
陆一鸣抄着菜刀杀气腾腾追了上去。
小毛驴跑到外面的沙地就停了下来,举起右蹄开始在地上磨磨蹭蹭。不一会就蹭出一个图形。
陆一鸣也停下,想看看它能蹭出什么花样儿。
地图?不像。
这一笔一画的,似乎是打算写字?
果然,不一会儿,就在沙地上写了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陆一鸣笑了:“哟,小毛驴还挺有文化啊。我倒要看看你写的什么?”凑上前去一字一顿念了出来:“我……足……又……洲?”忍不住拍了一下驴头,“什么东西?你足上有什么?”
小毛驴鼻子里发出一声叹息似的声音,举起小蹄子又重新写起来。这次它写得极慢,一笔一画方方正正。
“我是……文……”陆一鸣轻轻念出声,话音未落便已大惊失色,重复了一次,“文渊?!”
那头小毛驴眨着两只乌亮的眼珠子,淡定地看着他。
这……
陆一鸣扔下菜刀,抱着小毛驴的头,跟它四目相对:“文渊探长?!真的是你?”
小毛驴无奈的点了点头。
“你怎么成这样了?你……是不是也是被那老道?”陆一鸣不敢置信,眼睛快瞪得快比它还大了。放在几天前,他是断然不会把一头驴和文渊探长联系在一起的。但眼下……由不得他不信。
小毛驴昂昂昂了一长串,颇为慷慨激昂。
陆一鸣忙打断,“……不是,探长,你现在说的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懂。你还是慢慢写吧。”
小毛驴慢慢在沙地上写了个字。
——饿。
大清早的,城东的麻辣汤面摊老板刚刚开门做生意。
这年头,什么样的人他都见得多了。
但给驴喂麻辣汤面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这个年轻人,一开摊就带了头驴过来,指明要吃这个。
老板不由有些啼笑皆非:“你这样,它受得了吗?”顿了下,不忘提醒,“一般的驴子,吃草长得比较好。”
“它可不是一般的驴子,”陆一鸣叹口气,“哎,它爱吃,就由它呗。”
看着小毛驴狼吞虎烟地吃麻辣汤面的样子,陆一鸣不由有些心疼。
都变成这样了,还不忘吃麻辣汤面,是有多馋啊。
不对。
陆一鸣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一股寒意由脚底升到天灵盖。
文渊探长在驴身上。
那么陆一鸣的皮囊里装的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