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李崇将军到访。”宦臣匆匆来报,高阳王元雍心下纳罕,难道元叉怕我不肯进任相位,特遣了李崇来探口风?元雍一面唏嘘三朝老臣亦投了元叉,一面不动声色地叫请进府来。
而后,元雍没着急去厅室迎客,却款款回了卧室,不紧不慢地换上朝服、整理妥当,才出去会客。
入了客厅,只见李崇带着位少年一起迎上来,二人均只揖首行常礼,却不叩拜。
元雍有些不快,他并不回礼,背过手说:“本王乃天子之子、天子之弟、天子之叔,如今又将为天子之相。我敬李崇将军为三朝旧臣且又年长,即不行礼也是应当。可旁边这位小兄弟,看来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就算是李将军的近臣亲信,见到本王不行叩拜,是否失礼啊?”
李崇心下一乱,想来元雍并不识得小殿下,才欲解释一番,元子攸却半点不恼,毕恭毕敬地屈膝行礼道:“失礼了,晚辈长乐王元子攸,乃彭城武宣王之子,见过叔父。”
李崇暗自赞叹元子攸的心胸,此番则轮到元雍慌乱起来,连忙将元子攸扶起:“本王久居高阳,不想元勰兄的儿子,都长这么大了。”
元雍身为元子攸之叔,叩拜之礼自然并非受不起,只是彭城王元勰,乃先帝最亲厚的辅政皇弟,身份格外贵重。因此,元雍不敢怠慢,小侄这一跪倒跪得他心中不安。
扶起了元子攸,彼此寒暄一番,元雍请了两位客人入座,转念便想到:天子自小在彭城王府养大,与元子攸必是情同手足。若李崇独来便罢了,如今这二人同道,想来并非元叉之遣,却是奉了天子皇命,要笼络本王?
李崇直截开口道:“末将听闻,元叉已上表奏请进殿下为丞相。”
元雍装作不知,满眼迷茫道:“竟有此事?元叉并未知会过本王。”
“可恰才皇叔自报家门时,不是说‘将为天子之相’?”元子攸亦佯装不解。
元雍脸一僵,自悔顺了嘴,只好打个圆场:“元叉逆天而行,欲做董卓,拉本王下水,可本王绝无此意啊。”
元子攸笑笑:“丞相这样好差事,皇叔自然要接下的。”
元雍以为元子攸出言相激,更怒目圆瞪:“本王虽然不才,却也断不会为虎作伥,替外臣篡我北魏江山!”
元子攸却鼓起掌来:“皇叔忠义,叫人佩服。却也正因如此,才万万不可回绝元叉的提携。”
“这是何意?”元雍懵然。
“皇叔,”元子攸又屈膝跪下,“如今佞臣当道,天下晦暗,只有恳请皇叔出山,替陛下肃清朝野!”说着,李崇也跟着跪叩。
元雍连忙扶起两位:“折煞本王!二位有话,说来便是。”
“元叉自进卫将军,掌牢了羽林与虎贲军军权,还进其弟为总督,而其父又率军虎视京西,总三齐之众。朝廷官员,大半被换成了他的门生,地方官员,大半是他的故吏,”元子攸讲得掷地有声,“如今,元叉又搬入东堂,时刻监察宫中的一举一动。刘腾手握永巷门唯一的钥匙,将太后锁在嘉福殿中,陛下母子不得相见、朝政不得主理,成日悲空,恨不能手刃奸佞,还天下清晏。”
元子攸走上前去,握住元雍的手,声泪俱下道:“元叉无君之心,非复一日,篡逼之事,旦暮必行。如今他只差得皇叔为相,表面仍尊我皇室帝胄理政,实则架空陛下与皇叔,以将天下名正言顺地握于其手啊。”
元雍感怀地点头:“子攸贤侄说得不错,本王又怎忍将先祖基业拱手让人?”
元子攸见元雍动了情,趁势接道:“皇叔何不将计就计,便做了这丞相,实则与陛下、太后同仇,伺机除掉元叉刘腾,共佑先祖基业?”
元雍犹疑地缩回手:“如何伺机?”
“元叉虽手握羽林与虎贲军军权,末将手上的五万戍边兵马却不由他调遣!到时,殿下自在宫中护佑陛下、鼓动朝臣,末将便领军闯宫,与殿下里应外合,杀叉腾个措手不及!”李崇声似洪钟,气势如虹地说。
元雍却更多虑起来:“昔日中山王元熙起兵八万,且一夜被剿,李将军区区五万兵马,如何能破得了形势渐长的奸党?”
李崇没了话,元子攸不假思索地答道:“皇叔怎可自比元熙?元熙虽以俊爽文才著称于世,然为人轻躁浮动。早在做世子时,其父元英便察其人不能保家,欲废之而立其弟。元熙之心诚然赤子,可行事鲁莽,元怿哥哥一死,他就沉不住气立马上表起兵。试想元叉此时正是得意,不乘胜追击将其拿下,如何能挟天子以令诸侯?若论军马,元熙之兵虽众,却一向养尊处优,哪里真能打仗?而李将军所率亲兵,出生入死征战多年,数在五万,却能以一抵十。所以,此番与元熙之妄动万万不同,内有陛下太后首肯,外得李将军五万精兵做后盾。而皇叔本就位居高位,只要伺机待发,杀叉腾个出其不意。一旦各方部署妥当,皇叔助陛下得胜复国,岂不在朝夕之间?”
这一番话将中山王元熙贬得一无是处,元子攸实在是心中有愧的。他知道元熙是个真豪杰,临刑时仍做了五言诗明志:“义实动君子,主辱死忠臣。何以明是节?将解七尺身。”
若元熙未死,太后与陛下早动此念,也不至于来寻旁人了。可如今要说得元雍相助,必得扒高踩低、壮其志气了。想到这里,元子攸不禁暗叹造化弄人、时势瞬变。
“可是……本王收到秘报,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