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末,寒风凛冽,天边压着一大片沉沉的乌云,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这个时候最美妙的事情应该是在家中暖烘烘的被窝里睡觉,我却不得不提着牛奶和鸡蛋去姑姑家探望。
姑姑的独子,也就是我的表哥,刚刚生下一个宝宝,正是一家人喜气洋洋的时候,妈妈叫我来送礼顺便沾点喜气回家。
冷风“呼呼”地往脖子里灌。
我总是忘记戴围巾,这时候已经走了一段路,我不想再回头。还是忍忍吧,姑姑家不算远。
到了姑姑家,果然见他们一家人脸上都挂着欢喜的笑容。
姑姑把小宝宝往我怀里塞,我手忙脚乱地抱住,看着宝宝白白胖胖的小脸蛋和缩成拳头的稚嫩小手,我的心忍不住柔软起来,轻轻颠了颠,宝宝冲我“咯咯”笑。
“小羽,你看阳阳可喜欢你了。”姑姑咧嘴笑。
我笑着问:“宝宝名字取好了?”
“嗯,就叫畅阳,顾畅阳。我和你表哥表嫂一起想了好几天。”
“这名字好。”
我又抱了一会儿宝宝,宝宝饿了开始哭,我赶紧把他还给表嫂。姑姑陪着表嫂去喂奶,我跑去找表哥玩。
表哥比我大十岁,小时候我不爱和同龄人玩,就像一条小尾巴到处跟着表哥,感情特别好。表哥性格有些憨,三十多岁才讨到老婆,这次生下宝宝他高兴得不行,给我发了许多宝宝出生后每一天的照片。
“表哥!”我笑眯眯地喊他。
表哥顾峰放下游戏机手柄,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羽你来了。”
“多大了还玩游戏。”我在他旁边坐下,拿起另一个手柄,瞄了一眼游戏屏幕。九八年的《拳皇》。“跟电脑玩有什么意思,我来陪你过两局。”
表哥拍了一下我脑袋,“没大没小。”从善如流地点开两人对战模式。
“最近好多人生孩子,我很多同学的亲戚预产期都在元旦那几天。”我盯着屏幕说。哎呀,按键不灵被踢到了!
表哥点头,“本来你表嫂也得年后生,小兔崽子等不及提前钻出来了。”
我哈哈大笑。
“对了,你们今晚有没空?我妈想请你们去我家吃顿饭。”
“饭都做了,而且我妈晚上要带阳阳出去做毛笔。”表哥无奈道:“你给小姨打个电话,晚上就留这里吃饭。”
“哦。”我收起心思专心致志地打游戏。
没过多久,姑姑喊我们下去吃饭。
阳阳已经十几天了,被表姑抱着,时不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姑姑姑丈笑得合不拢嘴,直说这孩子不是老师就是律师,小嘴一刻都闲不住。
吃晚饭回家,我在楼梯口撞上妈妈。妈妈说诊所里送来一个孩子,她要赶过去帮忙,叫我老实呆在家里。我看天越发黑沉了,叫她带把伞再走,她摆摆手快步离开。
妈妈是一家私人诊所的药师,兼做护士。而诊所里就一个医生,是个六十多岁的女中医,姓刘,曾经在大医院工作,退休后自己开了个半天诊所,小日子悠闲又富裕。
在家闲着无聊,我把表哥发给我的阳阳照片做成一个电子图册,完工以后揉揉发酸的肩膀站起来,看见墙上的时针指向了“十”。
窗外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路上不见几个行人。
我给妈妈打了个电话,手机铃声却在客厅里响起来。我担心妈妈没伞回不来,便带了伞去诊所找她。
冰凉的雨丝打在脸上,带着些许渗人的黏意。我不自在地缩了缩肩膀,加快脚下的速度。
接近诊所的时候,远远看见里面灯火通明,妈妈和刘医生的身影忙碌地穿梭。
难道送来的孩子病情严重?
“小羽?”妈妈看见我诧异地挑眉,“先到旁边坐着,等我忙完一起走。”
我点点头。
时不时有婴儿的哭声从里间传来,却不像阳阳饿了或者要换尿布时那种爆发式的大哭,而是尖锐的,细长的,像小猫撒娇似的啼哭。
刘医生和妈妈都在里间忙活,孩子的父母也紧张地呆在里面。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外间,渐渐昏昏欲睡起来。
突然一阵寒意袭来,我浑身一颤,猛地睁开眼。
日光灯惨白的灯光打在诊所的各个角落,四周围静悄悄一片。
病患走了吗?
我走进里间,里面只有一个小婴儿躺在病床上熟睡,不见刘医生和妈妈的身影。
“妈?”我轻喊了一声。
妈妈没回应,小婴儿却“哼哼”两声。
我看向它。
看身形比阳阳要大一些,顶着光溜溜的小脑袋,不知是生病还是灯光的缘故,脸色过分苍白,衬得嘴唇格外鲜红。
“真脆弱呀。”我点了点它胖嘟嘟的脸颊,喃喃自语:“可要快点好,你爸爸妈妈要担心死了。”
突然“啪”一声巨响!
我吓了一跳。原来是窗户没关好,被风吹得撞到框上。
我转身去关窗户。
刚锁好窗户,忽然“滋啦”一声,灯灭了。
眼前陷入黑暗。
诊所的位置比较偏,经常断电断水,妈妈和我抱怨过好几次。所以我受惊过后很快冷静下来。
没注意脚下踩到什么东西,我向前扑去,正好摔在病床上,手臂下是柔软的躯体,我心里一个激灵,可别把婴儿压坏了。
我小心翼翼地挪开手臂,同时偏头去看婴儿,却猛地对上一对圆瞪的大眼睛!
黑黑的瞳孔,白白的眼白。
直勾勾地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