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容嫣惊愕道。
方才匆忙,乍听人唤她, 满脑子想的都是虞墨戈, 这会儿见到秦晏之有点怔。说陌生, 她带着原身对他的记忆;说熟悉, 她才不过只见了他三次而已, 加在一起话都不超过十句。
眼下门里一个, 门外一个,二人对视有些尴尬。
还是记忆中的那双眼睛,清眸流盼,润得似水中的黑葡萄。梦里情景掠过,秦晏之一时竟分不清真假, 目光缓缓扫过她挺翘的鼻子, 游过娇艳欲滴的红唇, 最后落在了颈间。
慌乱中她衣带系得松, 因伸臂撑门带落, 两根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 玲珑可人, 白皙的纤颈旁还挂着根墨绿色的细带……
看着那抹让人浮想联翩的墨绿,秦晏之突然愣住, 窘着英逸俊朗的脸,侧身目光挑向半空。
容嫣微怔,登时反应过来拉紧了领口。
“你怎么在这。”她颦眉问道。
秦晏之瞟了一眼, 见她理好衣襟转过身道:“今儿初三。”
“我知道初三, 你平日不都是头晌走, 这会儿该到京城了。”他向来是个赶早不赶晚的人。
“家里……有事耽搁了。”
他语调极轻听得出避讳什么。容嫣猜到该是因韩氏便也不多问了,朝外扫了眼又道“你可有事?”
这一问,秦晏之更窘了,白皙的脸浮出红晕。这可是少见,容嫣记忆中他一直都是如玉般明亮,温润沉静的人。他眉眼清秀极好看,可隆起眉心总是让他带着让人不能靠近的肃清和冷峻。太严肃了,严肃得不似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站在他面前总让人有一种做错了事面对夫子的感觉。
然此刻瞧上去,倒像是他做错了事——
方才听闻楼上声响,担心容嫣安全他便一直留心对面。忽见一身着玄色曳撒的男子在她门口逗留,四下张望行动鬼祟,他心下猛地一紧。见那人伸手去推她房门,他想都未想立即奔了出来,然才穿过天井那人便不见了。
身手再快也不可能瞬间消失,唯一的解释就是进门了。他心一慌,情急之下便敲了门,可这会儿见容嫣好端端地在自己面前,有点悔了,太冲动了。
这要如何解释呢……想想自己还从未有过如此窘况,面对她脑袋竟不转了,终了道了句:“孤身在外,要注意安全。”
他眉心依旧蹙起,一句提醒的话听着倒像似责备。
这些日子,容嫣已经品出秦晏之的性子了。他在朝堂上清正果敢,临事不苟,生活中也有那么些严苛,总是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
所以她大概能理解他,不过这不重要了。不管他处于何种心境她都不在乎,因为他们没关系了。
“谢谢,我知道了。”容嫣随意应声,抬手便要去关门。
赶在她阖门前,他又道:“你是送容炀?”
容嫣垂目,漠然道:“是。”
“容炀要入府学?”
“是。”
“要回外祖家?”
“是。”
……
容嫣低垂的睫毛轻颤,显出些不耐烦。秦晏之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了,生活五年原来他们之间的话题这么少,他莫名有点心酸,于是空了半晌柔声道:“你喜欢燕归坊的曲子,这几年来京都匆匆忙忙,一次未曾去过。今年……”
“秦侍郎,巧啊。”
身后一声幽沉的笑声打断了秦晏之,他回首望去,惊住,是虞墨戈——
他怎么也在这?
秦晏之打量他须臾,随即笑道:“是巧,没想到在这碰到您,虞少爷这是年后又回通州?”
“不是,留在通州便没走。”虞墨戈清清冷冷应,微不可查地瞥了容嫣一眼,补了句“有故人在。”
故人?什么故人能让他新年都不回英国公府。想到英国公府,秦晏之又道:“虞少爷没回京,可知英国公世子的案子已结,如今……”
“诶。”虞墨戈手指轻抬打断了他,淡笑道:“国公府的事不需我操心,朝廷的事我更是管不着,您不必与我说这些。”说着,他看着容嫣,勾唇道:“我不过来见见友人罢了。”
视线与他对上,容嫣浅笑,婉然施礼,声音甜软地招呼道“虞少爷。”
秦晏之这才反应过来。这可不是“巧”,虞墨戈是特地来看容嫣的。再遇后,他打听了容嫣的境况,知她和临安伯府走动颇多,也听闻临安伯府与虞墨戈的关系,想来两人是由此识得的。
可即便识得,也不该这么近吧。想到二十九那日相遇两人的对话神情,还有他给她的那只绣着朝颜的手帕,那手帕根本不是她的……二人好似并非识得那么简单。
眼下再次相遇,怕不是偶然吧。
秦晏之内心翻江倒海。他与容嫣和离了,如她所言二人再没关系了,他也决心放手不想再参与她的生活,今儿若非忧心她安危也不会一个冲动冲了出来。所以他没有理由管她识得谁,与谁往来,过怎样的生活。确定她无恙,他也该走了,可左右踌躇也不知如何开这个口。
不过虞墨戈先开口了,含笑对容嫣道:
“方才杨嬷嬷来了,说是你遣她来道谢,小姐见外了。”
“哪里,应该的。”容嫣笑道,说着朝外望了眼问道:“虞少爷既然见到杨嬷嬷,那她人呢?”
“方才下人来道车辕坏了,怕今夜修不好了,恐耽误明儿行程。嬷嬷听闻便去找贵府随从,遣他连夜通知你外祖家,让他们来接你。”
今夜修不成车,那明个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