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府里的周师爷前来表露出来的态度,对眼下的苏府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无异于雪上加霜。
果然,周师爷到了苏府不久之后,从兽潮中惊魂未定的众多南乡人就是私底下窃窃私语了起来,所言无非是料定县府不会出兵,生了退缩之心。
南乡新军士卒有着军纪约束,那些寺中武僧也是心怀慈悲,倒是征发的徭役民夫以及临时征召起来了南乡青壮,在经过了半日的私语发酵之后,终于是生出了成规模的溃逃。
新军的中一名千人将亲自拿回来了十几人的溃逃民夫,移交上来给张县丞定夺。
见到面前跪着的十数人南乡青壮,其中有两三人已经是在兽潮中被野兽撕咬去了手臂,只得用简易的粗布衣衫包扎住了。
不过因为方才遭受到了新军千人将的追击,在激烈逃窜中心血涌涨,现在还在不断的渗血当中。
张县丞见到这一幕,当即也是挥了挥手,令左右亲卫将这些人扶了起来,且是对那名千人将道:“既然他们想要逃难,就放他们走吧,且是通告下去,若是其他人想要逃走,尽管去吧……”
言语过后,张县丞悲叹一声,终是拂了拂袖子,道不尽心中无限的悲凉之意。
苏潮从苏老爷子的内院走了出来,魂魄受到了至阴至邪力量的沾染,在没有确定的方法能够治疗之前,只能够静养为主,故而苏潮的大伯也是屏退了前来探望的众人。
听闻到苏府周围的南乡青壮小规模的逃逸之后,且是张县丞下令勿要阻拦,苏潮也是颇为惊讶。
兽潮的厉害之处苏潮也是见到了,饶是自己锻肌境的实力在这次兽潮之中都是险象环生,更何况那些乡中没有练武的青壮民夫。
“堵不如疏,若是把这些溃逃的民夫青壮强行留在南郊,恐怕兽潮没来之前,就是自乱阵脚了!”苏潮这般认为道。
已经不只是青壮民夫坐不住了,连苏府之内的一些南乡士绅都是建议暂且放弃苏府,迁移到北乡,将兽潮引到庐江南城交给县府的守备军抵御。
但似吴家这些将南乡视为先祖埋寝之地的门户岂会是白白的坐视南乡不管,更为关键的是,若是兽潮之后不积极组织起来地方上的守戍,日后官府问罪,将会削去中品门第,贬为平民黔首,连祖上留下的田亩房屋都是会一律充入官府。
这也是庐江县府中周县令和蒋县尉两人坚持作壁上观,拒不出兵的底气所在。
苏老爷子不省人事,吴老爷子身负重伤,眼下能够撑住场面的只剩下实际禅师和忘尘道长,而兽潮那边除却凤头蜂鹰受了不轻不重的几支羽箭伤势,其余顶级妖兽依旧是精力旺盛,保持着最强盛的战斗力。
“最棘手的还是那只白雪银狼啊……”苏潮皱着眉头也是为白雪银狼的强大实力而感到头痛。
……
冬季白日终归是短暂,似乎只饱食牛饮了一顿后不过小憩了一阵,就是已经日影西斜,昏沉沉的暮色本该是让人嗜睡,但苏府周围的人群一直是紧绷着神经,未曾松懈过半分。
篝火渐渐的燃起来了,紧张无措的士卒只得是一遍接着一遍的检查着火坑中堆积着的柴薪,又是浇上了桐油,准备兽潮到来之际就燃烧起来阻挡兽潮。
“嗷呜……”
夕阳已经是抵在了西山的峰峦上边,一道极为渺远的狼嚎声准时的响了起来,四周又是传过来各种各样的野兽嚎叫的声音,一道道在山林荒野之中窜的飞快的影子向着苏府围聚了过来。
这一次那白雪银狼当先,身边还有华南虎妖、赤练王蛇等一众妖兽,半空中那只凤头蜂鹰似乎也是恢复了元气,带着乌泱泱的凶禽飞鸟掠过昏黄的霞光,铺天盖地而来。
张县丞已经是一日一夜未曾合上眼,原本有些疲惫的倦容在听闻兽潮再度涌来的时候,再度睁圆了眼睛,蛛网般细密的血丝从眼眶四周聚拢到了瞳仁上,目光聚焦在那应着暮色涌上来的兽潮,终是叹息了一声。
随后朝着身边的一佛一道两道身影拱手作揖道:“眼下这状况只能够是请大师和道长再度出手了……”
实际禅师双手合十回道:“阿弥陀佛,张施主,老衲和忘尘道长都和这南乡百姓有一份香火之情,自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而一旁的忘尘道长也是嘱咐道:“不过这一次兽潮实在是过于凶猛了,若是张大人见到形势不妙,还请尽快下令全员后撤。”
“这是自然。”张县丞点了点头应道。
忘尘道长再度驾驭起来飞剑,而实际禅师则是步生莲花,一步跨出,便是奔着那兽潮而去。
周围操鼓的力士也是敲出来了“咚咚咚”猛烈的连串声音,张县丞耗尽心血征辟过来的先天淬元高手带着各自治下的士卒朝着兽潮冲了过去。
“这一夜的鏖战恐怕是免不了了……”
瞧着那席卷过来如同涨潮一般的兽群,不只是张县丞,苏潮也是如此认为道。
苏潮长枪在手,并无花俏的枪法,所使出来的都是招招朝着兽物要害之处的基础招式,扎、刺、挞、抨、缠、圈、拦、拿、扑、点、拨,四周都是随时可扑上来的兽群,但苏潮仍旧是保持着最平静的心态,击杀那些扑过来的野兽。
白雪银狼和华南虎妖这两头兽潮之中的王者还未动,赤练王蛇凭借着十几丈之长的巨大蛇身子,游到了人群当中,碾压着人类士卒,又是张开了血盆大口,一口吞下去数个壮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