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南朝两广道福州的观潮楼,本来就建在武夷山海拔四千多里的最高峰之上,又共有十九层之高,站在顶楼几乎能够俯瞰整个福州,更能看到滚滚白云就在脚下,让人觉得自己已然身处仙境一般,这被泰安王李之年称为白云横翠山的美景绝对是天下奇观,口耳相传间,早已响彻东南。
只是能够登上此楼之人当真寥寥无几,基本上都是李之年的心腹,而其中就数两个人来得最是频繁,一个便是‘鬼谷子’,李之年的智囊,权倾两广道,只是没几个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叫做王诩。但另一个却名声不显,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他是一名大夫,医术高超,好像曾在宫里为先皇的良妃娘娘诊过脉,后来年纪大了,就辞去太医院的官职,来到了福州,他在李之年身边的时日虽然不长,也不见有什么过人之处,却出人意料的成为了李之年的第二心腹。
现在正和王诩一起站在观潮楼顶层的李之年,看着眼前的王诩,只见他那张相貌平凡普通的脸上,渐渐出现了淡淡的红晕,在阳光的映照下更是泛起一片金黄,恐怕不只是因为山高缺氧的缘故,更重要的是因为王诩现在跃跃欲试,想要大兴刀兵,乃至一统天下的鸿鹄壮志。
不过李之年却与王诩不同,他看似荒唐,骨子里却如他的母亲先皇良妃白颜一样,温润如玉,悲天悯人,现在四十一岁的他,偏居福州二十多年,更是早已经没有了荣登九五的奢望。
而且,当年舅舅乃至整个白家含冤受辱,母亲更是引刀自刎,李之年对他的父亲当然有着泼天愤恨,但和从小一同长大的、同父异母的二哥李嘉和之间,却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仇怨,那时候他们也都还小,白家的悲惨结局也与李嘉和无关,李之年从来没有迁怒与他,所以他现在心里对于起兵造反实在是不太赞成。
李之年继续对王诩说道:“我知道白家蒙受冤屈,惨遭横祸,但归根结底,那些都是先皇的过错,实在不应该归咎于二哥。”
王诩冷笑一声,对李之年的妇人之仁大是不以为然,反驳道:“那李和光为何要杀师父?还不是为了你二哥能坐稳那个皇位?”
李之年漠然无语,这件事之间纠结复杂,恐怕永远无法理清到底是谁对谁错,而上一代人的恩恩怨怨,自然就要由他们这一代人来继承,面对王诩的诘问,他无言以对,只好长叹一声,说道:“今天我为了母亲与舅舅谋朝篡位,明天二哥的子孙后代同样也会为了他们的父亲或是爷爷弑君造反,这所谓的仇恨,当真是反反复复,无止无休。”
“本就无解,否则这天下岂不是早就太平了?”
“福州本就偏远,土地贫瘠,毒瘴横生,民生凋敝,积弱已久,即便是经过这几年间的休养生息,元气有所恢复,实力也很羸弱,绝无可能以一方之力来对抗整个天下。”
王诩知道,李之年既然都这么说了,自然是已经默许起兵,十分欣喜,立即侃侃而谈道:“福州虽然弱小,却也有着不小的优势。首先,我们苦心经营十多年,现在拥有水军十万,步军十五万,骑兵五万,共计三十万的强大兵力,在我的悉心调教之下,战力十分可观,在兵力上我们绝对已经具备逐鹿天下的实力。”
“其次,整个两广道,水路四通八达,坐拥三江天险,易守难攻,朝廷的水军不多,又基本没有打过什么大仗,水性不佳,水战不熟,绝非我福州水军的对手。我将这场战争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就是战略进攻阶段,趁朝廷不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两广道三州之地。若是此阶段能够顺利完成,即便将来我们打不下望京城,在两广道裂土而治,自立登基,也足有实力自保。”
“最后,现在盯着万安城的,可绝非我福州一家,两淮道滁州的长平王怕是更加等不及了,还有李嘉和的那几个同胞亲弟弟,看着哥哥高高在上,享受人间至尊的殊荣,而自己却得乖乖的龟缩在穷乡僻壤,一辈子苟延残喘、仰人鼻息的生存,他们又岂会甘心?”
“所以,据我推测,只要长平王李之乾一起兵,除了在东北两辽道锦州的广福王李之安以外,西北宁远道兰州的永禄王李之荣,以及西南云贵道黔州的长寿王李之健,他俩也一定会反,再加上我们福州,四支军队从四个方向同时进攻,朝廷必将无从招架。”
“单从兵力上来看,目前是有三方军队一定是忠于朝廷的。首先便是驻守在万安城京畿的东西两个大营,共计三十万装备、训练以及单兵作战能力都是最为精良的军队,完全拥有覆灭任意一方藩镇的、左右天下大势的实力,任谁都不可小觑,绝对是朝廷军方的第一战力。”
“第二方军队便是南朝各处的地方守备军。军改之时,张昭政将近五十万的军队化整为零,分散到各地,此举不仅仅减少了朝廷的军费开支,也方便了军队的调动,同时还避免了军队尾大不掉、产生异心的可能,一举多得,高明的很。虽然地方守备军的战斗力与东西大营的皇牌军相去甚远,不过却胜在人数众多,是战争初期的主力。毫无疑问,兵部的策略一定是用地方守备军来消耗各个藩镇军队的实力,然后等到时机成熟,再动用东西两大营,来个一锤定音。”
“朝廷能够动用的最后一方军队,便是负责镇守四境的边军。只不过在军改之后,张昭政为了避免边军与藩镇勾结,大肆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