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爷爷是出了名的急性子,俗话说,子肖其父,杜家二叔杜建民也不是什么慢郎中!
电话这头,杜爷爷还在消化杜建民刚才话里话外的意思,怎么滴,自家老三也在电话那头?杜建民那个兔崽子,刚才啰里啰嗦那么一大通,也不说早点告诉自己,老三就在他跟前!
虽然这会儿自己还见不到人,好歹先听听声也行啊!杜爷爷终于回过神来,赶紧喂喂两声,不过,回答老爷子的却是嘟嘟嘟电话挂断的声音。电话那头,人家杜家二叔早挂上电话了。
杜爷爷听着那头传来的嘟嘟声,心里是火急火燎的。经过了刚才那一惊一喜,虽然电话那头杜家二叔说的笃定,杜爷爷心里也高兴的很。可是,没见到人,没听到声,杜爷爷他那颗心还真不敢彻底放下来。别自个在这里高兴了半天,结果又弄错了人。
这人啊,最怕的就是自己吓唬自己。有点患得患失的杜爷爷,越想心里越没准,这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儿?杜二叔眼瞅着都能抱孙子的人了,这会,在杜爷爷心里,又成了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兔崽子。
芽儿见自家爷爷脸上似悲似喜,又盼又忧的,不由担心老爷子的身体。
也幸亏芽儿的记忆力不错,这时候虽然还没有什么来电显示的,不过,在县里读书的时候,没少去邮局打电话!那边的电话号码,芽儿还隐约有点印象。
不过,芽儿到底是晚了一步。好不容易弄对了,电话接通倒是接通了,可是,电话那头邮局工作人员讲,刚才打电话的中年男人早就跑没影了。
正眼巴巴的瞅着孙女的杜爷爷,一看芽儿的表情,心里无奈,只能骂了一句,“杜建民那个兔崽子真该是属兔子的,比兔子跑得都快!”
既然这样了,杜爷爷再心急也没有法子了。等吧,等到后天早上,自己就能见到亲兄弟了。杜爷爷心里虽然依旧有点不可置信,不过,这次老爷子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
杜爷爷的情绪终于平复的差不多了,屋子里的老老少少也有点等不及了。
到现在,刚才那一出和眼前这一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伙也都是自个在自个心里揣摩。内里究竟如何,大家还真不大明白。
最不好意思和最心急的,却是万里迢迢上门寻亲的老者,杜利白。青山县清河湾,杜先荣,这九个字在脑子里盘旋了几十年,难道说自己真的记错了。
至于迈克,现在只顾着幽怨了。自己才刚刚新鲜出炉的妹妹,转眼间又不是自己的妹妹了。来中国之前,自己可没少跟同学和朋友吹嘘,那个东方小精灵小可爱,是自己的妹妹。
更何况,刚才由于自己嘴巴太快,还害的老人家伤心一场。要是自己的嘴巴能慢上一会儿,先接通这个电话,也就不会有这场乌龙戏了。
不过,俗话说的好,人逢喜事精神爽。虽然杜爷爷刚才被吓唬的不轻,可是刚才那个电话,却也是治疗杜爷爷心病的最好的一剂良药。
“虽然两边好像弄岔了,不过,不管咋说,这都是皆大欢喜的事儿。大兄弟,你跟俺说说,说说你的情况。说不定,今天这事儿还真是巧上加巧了。”杜爷爷一扫脸上接电话之前的悲痛,神情轻松很多。
杜爷爷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支着耳朵听。仨老太太刚才一直在后院,都还不知道这位老者是干什么来的呢。
上门寻亲的杜利白,握了握手里的拐杖,先道歉道,“杜大哥,今天是我们莽撞了。”
道歉的话,杜爷爷不乐意听,“兄弟,还叫啥杜大哥,就叫我大哥!不管今天这事儿是不是巧上加巧,还是真弄茬了,上门就是缘分,你要乐意,以后我就是你亲大哥,你就是我亲兄弟!万里迢迢过来寻亲,就为了你这份心意,就值得咱们兄弟相称。”
从登门拜访到现在,虽然才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却足够让老者了解杜爷爷的性格和为人。杜利白自己心里也隐约生出一个念头来,或许自己真没有找错人。
“大概三几年的时候,我正好在上海的一家洋行工作,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杜季诚同志。几个老大哥都是那个年代的人,想必都知道,那个年代正是咱们中国内忧外患、最艰难的时候。说实话,当时的我,是武不成文不就,更不用说扛起枪上战场杀鬼子了。当时,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呼吁更多的爱国民主人士,呼吁更多的国际和平人士,为抗战的英雄们筹集药品物资……”随着杜利白讲述,所有人似乎又都回到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杜利白虽然讲述的很平淡,但对出生在和平年代的芽儿来讲,眼前犹如上演了一部最真实、最惊险的抗战大片。
杜利白因为在洋行工作,利用工作之便,为抗战筹集了很多药品物资。而杜季诚正好是当时s市党的地下组织的一员,除了要隐蔽发展群众组织外,更重要的任务,却是保护那些爱国民主人士的人身安全。
杜利白的行动被人揭发告密,随之而来的就是从出不穷的刺杀和暗杀。一次、两次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从虎口脱险,杜利白当然会怀疑每次都会凑巧碰到的杜季诚的身份。只不过,当时俩人心照不宣罢了。
最后一次,杜利白只记得肩膀受伤的自己,被杜季诚塞到洋行的保险柜里,杜季诚拖着受伤的腿引走了那些人。那是杜利白最后一次见到杜季诚,手里还拿着杜季诚塞的纸条,纸条上写着“青山县、清河湾!杜先荣!”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