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爷子挂断电话,手无力的垂在沙发扶手旁,靠在沙发背上,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书房里,淡黄的灯光照在那张久经风霜已经皱纹满布的脸上,眼神里没有了白日时的神采,只剩下深深的无奈和叹息。

古人诚不欺我,溺子如杀子,郑荣军只后悔当年没能狠下心来直接甩孙女几个耳光,把眼皮浅的孙女彻底打醒。

郑老爷子悔不当初,郑月如这样的心性和脾气,何尝不是自己的罪过。子女才干平庸,几个孙子典型的纨绔子弟,沾了一身的坏毛病。可是,没想到自己唯一曾寄予厚望的孙女,才是最智短昏庸的那个。

杜萱瑾是谁?这几年,郑老爷子一直都在关注那位含蓄内敛,但难掩芳华绽放的女孩。郑荣军甚至曾经想过,如果杜萱瑾是自己的孙女,一个杜萱瑾就完全可以支撑起整个郑家!哪怕没有翟家这棵枝繁叶茂的大靠山,如果杜萱瑾愿意,这位惊采绝艳的少女有朝一日绝对能站在最高处。

杜萱瑾身上有着人性最阳光的那面,温润良善,却又不失果决敏锐,处事老道精干。郑老爷子越关注越心惊,小姑娘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上的影响力,说句夸张的,几乎是到了一呼百应的程度!

杜家能有如此兴家之象,里面有太多小姑娘的影子!就连翟家,翟学文这些年的政途可谓扶摇直上,何尝不曾有小姑娘的助力。

郑老爷子心里暗自庆幸,虽然曾经有过小摩擦,但还没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以翟家和杜萱瑾的性情,还不至于睚眦必报。眼看随着时间流逝,连最后一丝涟漪都可消失不见了,没想到,孙女差点就引出滔天巨浪。

出生在郑家这样的家庭,郑荣军也没指望孩子都是根正苗红的好苗子,有主意有手段对红色家族的孩子来说,反倒是好事。但自己寄予厚望的孙女的不入流的手段,只能用一个蠢字来形容。

出乎意料的,郑老爷子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怒火中烧,有的只是无奈和无力。虽然一直不愿意承认郑家早就日暮西山,但郑月如的愚蠢成了压垮郑老爷子脊背的最后一根稻草。

郑老爷子不愿意再豁出去自己这张老脸,给孙女求情。自己这张老脸,在京城地面上已经没有任何面子可言。郑老爷子心里也清楚,自己求情也不见得有人买账!

窗外,夜色寂寥幽暗,一如郑老爷子的心情,好像一下子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一样,淡黄的灯光照在老态龙钟的老者脸上,神情莫测。

跟郑老爷子的老态龙钟相比,大宅院的正厅里,盘腿坐在炕头上正看新闻的翟爷爷,气色红润泛着莹莹红光,额间那几道皱纹只有在放声大笑的时候才时隐时现。

炕头上,坐着清一色的老爷子,眼神透亮,神色舒展,气色出奇的一致,都是顺心的好日子宠出来的。

仨老太太嫌老爷子们太吵,早挪步到杜奶奶房间的炕头上。家里那俩肉墩墩的胖娃娃穿着薄夹袄,腆着小肚子平躺在火炕炕头,把自己当成了小皮球,任由小鹰和虎子俩小哥哥拨拉来拨拉去,从炕头滚到炕梢,滚一圈嘎嘎笑几声,接着再滚!

英子穿着大红的套头毛衣,时下小姑娘最时髦的毛呢裙子,偎在炕沿上,在一旁护着快玩疯了的几个弟弟。

胡添树媳妇手里一点都不耽误的织着毛衣,时不时抬头看看比自己才五十来岁的娘家妈还显年轻仨老太太,还有自己怎么也叫不出来婶子的杜妈,腼腆笑笑。心里边下定决心,好好供孩子读书,将来自己也能像仨老太太和杜家婶子一样,享受到儿孙福。

杜爷爷他们一直都掰着手指头数日子,这不,才刚说到芽儿和郭小海他们快回来了,电话也像经不住念叨似的叮铃铃响起来。

杜爹这个刚学会下棋的臭棋篓子被比臭棋篓子好不到哪里去的翟爷爷杀的片甲不留,听见电话响,赶紧麻溜的下炕接电话。说不定明年自己都是抱外孙子的人了,可是跟这一炕的老爷子相比,自己辈分最低,跑腿活的只能杜爹干!

杜爹接起电话,喂了一声,片刻后捂住话筒,“翟叔,电话找你的!”

翟爷爷蹙了蹙眉,谁大晚上的打电话找自己?趿拉着鞋下了炕,接过话筒,几分钟后,粗着眉头挂断电话。

翟爷爷直接套上一件轻便的羽绒服,也没跟杜爷爷他们多解释,就丢下一句“老朋友打电话叙旧,我有事出去一趟!”

也没打电话叫自己的勤务兵,直接拐到前院,悄悄窗户,叫上翟耀辉,出门了!

十几分钟后,翟耀辉把车停在一处幽深的胡同口,一老一少进了胡同最深处的那家,一家不知名的老字号茶馆。

茶馆从外面看就是普通的四合院,甚至有些破败,但院子里那俩大红灯笼的暖光下,院子出奇的古朴雅致,经常出没的都是那些一身威严老爷子!

翟爷爷这位军中老将军说放权就彻底放权,在家安享天伦之乐,有好多年没来这里了,不过,进了院子,熟门熟路的推开东厢房一间茶室。

“哟,老王也来了啊!”翟爷爷大马金刀的进了茶室,看见正坐在茶几旁的王老爷子,看了一眼气色颓败的郑老爷子,嘴角一挑,不过,语气里听不出来任何情绪,就像是普通的寒暄一样!

郑老爷子虽然不打算给孙女求情,但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帮孙女收拾惹出来的这摊子。首先要安抚的,就是出了名的护窝子的翟明山。翟明山是出了名的护短,虽然还算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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