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装配车间后面的路上,我看到了停着的一辆货车。我庆幸一切还来的及。虽然我知道,小方活着确实很痛苦,但我本能地觉得,生命不应该轻易消失。
我和李宏波奔跑到跟前。货车司机正蹲在车子一边,朝车子底下莫名其妙地看。司机见我俩急急忙忙跑过来,问我俩有什么事儿。这个厂子不大,厂里的人,大多认识,至少看起来也眼熟。他一眼看出来我俩不是厂里的人,以为我俩是厂里的客户。
我喘着气说:“车子底下,有人。”
那司机愣了愣,有些吃惊地看着我:“你看见了?”
我摇着头,说没,没有,那个人,我们,看不见。
司机张大了嘴巴,说晚了,可能晚了。
司机告诉我们,他开了多年的车了,是个老司机。他知道开车不是能马虎的事儿。每次开车前,他都会把车子四面和底都看一眼,然后才会上车发动车子。
这次也是一样。确定车子可以安全起步,他才上车发动车子。车子一动。他凭感觉,就知道车子压在了什么东西上。他马上把车子停下来。下来查看。在车子底下,什么都没有。
他又上车,把车子往前开。他明显感到,车子从一个东西上压了过去。他头上直冒汗。不放心地又下了车。正蹲在这儿看,我俩就跑过来了。
他说听我这么一说,他可能真压到人了。可是看不见的人,那是什么人,是鬼吗?
司机说看来今天,他不能出车了。不吉利。
李宏波说你压到的人,就是几十年前吊死在车间里的小方。你可能听说过,你杀人了。
司机吓得不行。我拍拍司机的肩膀说:“没事儿,他逗你玩。”
我看到车底下,后车轮后面,淌了了很多水。就对司机说:“我们放了一个装水的超薄胶袋在你车轮下,做个试验,别介意啊。”
司机半信半疑,脸色缓了很多。他看着车轮底下,淌出来的很多水,说我怎么就没看到呢。
我说在车子下面,透明的东西,你不仔细看,是看不到的。
司机呃呃了两声。我们凑到那水跟前,水痕里,一张熊瞎子模样的透明薄皮,正慢慢融化。
司机紧张地问:“这是什么,怎么会慢慢消失?”
我说是皮囊,水流完了就会自动融解在水里,一点儿痕迹都不留下。
司机警惕地问我们是干什么的。
李宏波说我们是国家特别部门的人,来厂里和你们老板打过招呼的。这事儿必须保密,不能乱说。
司机只管用力点头,说不说,不说,一定不说。
李宏波这货,说瞎话也不打草稿,国家特别部门的人,能到一个小厂里找一辆车做试验吗?
小方走了,这次是真的死了。连着那个不知名的地下奇怪生物,一起死掉了。小方的死,对她自己来说,也是一种解脱。我没能来及阻止她的死,也许是她的幸运。
我下意识地走绕过装配车间,走回到大车间,走回到方小同的焊接工位上。方小同正在干活。看到我和李宏波过来,停下手里的活儿,看着我们俩。
我盯着他工位挡板上的粉笔字:如果不是在灵魂出窍的那一刻遇上它,我就不会多受这些年的孤苦。人的命天注定,不该死时,想死也不成。
方小同回转身,顺着我的眼光看过去,就看到了那些字。吃惊地问我谁写的?
我问方小同,这厂里早些年,上吊自杀的一个女工小方,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方小同回答,听说过,是我姑奶奶。
我说你姑奶奶走了。
方小同说早走了。我一点儿印像都没有。
我不再说什么。把那字擦了。对方小同说,事情都解决了,以后厂里,不会再出什么事儿。
然后给胖子打个电话,说厂里的事儿搞定了。我和李宏波要回深圳了。胖子叫我们等着,说他也回深圳,开车,刚好一路。
这正好,也省得我们买票了。胖子没有食言,给我和李宏波,各封了一个大红包。
在高速上,胖子追上一辆红色小汽车后,一直跟着它,不再超车。我问胖子干什么。胖子说这个小车会出事儿。
我左看右看,没看出这辆小车有什么毛病。想起胖子对有些事情,已经提前知道。便对胖子说,真要出车祸,我们应该劝阻开车的人。
胖子白了我一眼,叫我去试试。
我叫胖子和那辆车并排,这也没用,车窗都关着,喊话根本听不见。我听胖子把那辆车别停。胖子不干,说这可是高速,你以为可以随意闹着玩的。
胖子把速度放慢,跟在红色小车后面,并慢慢拉开距离。半个小时后,红色小车撞到中间隔离桩上,翻了几个跟头,摔在路上不动了。胖子很快把车冲过去。我们过去后,那小车着起了火。红色小车的前面,有一辆车开过了路口,在高速上正朝后倒车,想着倒过来以后再拐进正确的路口。
我们很快走远了。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处理的。
到了深圳后,胖子一直把我们送到富源商务中心。就是我们原来上班的地方。一年时间不到,物是人非。我们保安队大部分面孔都换了。队长和三个班长都还在。
见了吴总,吴总问我们怎么这一去这么长时间,连一点信儿都没有,电话也打不通。还以为不回来了呢。
我说事情比较多,一件接一件,我们进了山区,手机没信号了,一直呆到现在才出来。
吴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