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红茶所说的,往南便是牯牛村唯一通往外界的那条土路。
赵白城却没有听他的,而是选择了上山。这倒不是他不相信红茶,那家伙虽然唠叨了点,但心眼却不怎么多,否则也不会混到被自己人围攻的地步。
不放弃斗志并不代表头脑发昏,赵白城自然清楚,如果红茶没安好心,也不用多此一举,光那些拦路狗就足够能把自己跟两个小丫头留下来了。
进山是为了余地更大,赵白城自信没人能比自己更熟悉这片大山。牯牛岭上的守望者已悉数投入到村中斗杀,三人走得通行无阻。赵白城体内血毒忽起的感应,也证明了红茶的建议只是基于单方面判断——往南并不太平,几团甚至要比尸烈更强、连丝毫收敛都不屑于作出的黑暗气息,已在向着村子方向滚滚而来。
“还好没从那边走。”苏苏刚脱离战斗不久,跟赵白城仍处在意识相通的状态下,此刻低声开口。
赵白城点点头,苦笑,“我自己都不知道还能蒙多久,碰上这几个更厉害的,估计叫老大人家也不会理了。”
“那个红茶不会死吧?”宁小蛮已从两人口中得知刚才是谁帮了忙。
赵白城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得看运气了。”
人总得学着长大,好在宁小蛮的表现要比他预料得更平静,只“哦”了一声,再没说些什么。
从上了牯牛岭,到即将走出岭地,差不多用了半个小时。苏苏体能最差,被赵白城半途就背了起来。与对方身体紧密相触,想到之前的种种血腥场面,苏苏竟有着恍如隔世的感觉,放松的意识不禁有点恍惚,就连赵白城近在耳边的心跳声,都带上了毫不真实的双重回音。
翻上山脊时,赵白城抬头看了看天空,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苏苏紧绷了一夜的心弦好不容易才能暂时放松片刻,已快要倦极而睡。
“没什么,有点累了,歇一会。”赵白城轻轻放下她,若无其事地回答。
苏苏一怔,即便比起深渊巨兽,赵白城的蛮力恐怕也不会逊色到哪里去。整晚连番剧斗都没见他怎么样,现在这个“累”字又是从何说起?
野草丛中挂满露水,赵白城随手一探,将衣服脱下铺在了地上,“小蛮跟苏苏一起坐会,我去撒泡尿。”
这家伙向来粗鲁无比,两个女孩也早就习惯。宁小蛮有点不大放心,唤道:“狗剩哥,你别走太远,我们把头转过去就是了……”
不远处悄然亮起了一簇青蒙蒙的光华,赵白城定在原地,闷声不响望向那里。
青色光华迅速扩散着,最终勾勒出一个人形,看上去竟似那人以某种发诸内而形于外的力量,驱除了周身的黑暗,“没有用的。”他浑厚的喉音仿佛胸腔中有着一面洪荒之鼓在擂动,强大到几乎漫溢的力量连带着整片区域的空气都颤抖起来,“小兄弟,没有用的。”
“什么没有用?”赵白城淡淡问道。
那人脸上的青光盛了盛,一张不怒自威的国字脸,下颌留着长须,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我来此地,也是为了这女娃,不管你如何想,要如何做,都绝无可能逃脱。你让她们等在这里,是打算自己挑战我罢?时不待人,我敬你义气深重……”说到这里眉峰骤然一挑,向着山脊下方看去,就连眼中都有着青芒燃起,凝神片刻没有任何发现,这才继续道,“不论你一会是死是活,我都保两个女娃娃平安无事,你可满意?”
这怪人不文不白的言语让赵白城好不容易才明白过来意思,对方身上并没有半点黑暗气息,是个不折不扣的人类,只不过却好像刚从古墓里爬出来的僵尸,就连体内血气奔流都是出奇的迟缓。
“你也是守望者?”赵白城问。
“正是。”怪人颔首。
红茶并没有说谎,只不过赵白城却不明白为什么梵天会让如此强手来充当守株待兔的角色,宁愿守着山地,却反而放弃了更直接更简单的出路。他原以为八旗猎影就已经算是梵天里了不得的人物,但跟这怪人比起来,八旗简直成了还没断奶的孩子。那股如山如渊的压力让赵白城身上的血毒已处在溃散边缘,两个人还没动手,相隔足有十米之遥,血毒已在像面对天敌的活物一般拼命往内脏深处钻去。
“嗤”的一声轻笑,一个柔柔腻腻像搔在人心底的声音响了起来,“没想到梵天连你这样的老家伙都请动了,东方人都这么喜欢装神弄鬼摆架势吗?吓坏了我的小弟弟,我可要找你算账的哦!”
听上去那应该是个不可能有小弟弟的女人,赵白城发现除了自己,好像这里没有第二个能被她当成小弟弟的小弟弟。那种再熟悉不过的冰冷与肃杀已经悄然蔓延开来,只不过却少了腐烂的味道,多了抹妖异之红。
赵白城能触摸到那抹如血色泽,它正如无形的触手般渗入他的体内,扮演着不请自到的探访者。魂煞早已收敛了全部气息,化作一块毫无生机的磐石,血色触手四处游走着,在经过旁边时还充满好奇地触碰了一下,像叩门般敲了敲,赵白城颈后当即炸出大片寒栗。所幸孱弱不堪的血毒在这时引起了触手的注意,它们迅速缠绕而上,将血毒层层包裹,不过瞬间便抽离而去,重新缩回夜色深处,像是对赵白城终于失去了兴趣。而原本属于尸烈的这点血毒,竟又重新变得生龙活虎,勃发的生命力足足提升了百倍有余!
“小弟弟,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