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秀,你也是三十多的人了,这样的事情,让那些年轻孩子做就是。偏你心善,宠着她们,一个个惯得千金小姐似的。”皇后舒服地叹了口气,幽幽地道:“时间过得真快啊!你进宫陪着本宫也有二十多年了。在这深宫里头,本宫身边来来去去的人走马灯一般,到头来,能倚重的也就只得一个你罢了。”
“娘娘这么说,岂不是要折杀奴婢!莫说国师大人时时站在娘娘身后,就说我们七殿下罢,如今大周千万子民,谁人不知我们毓王殿下少年英才,战功赫赫,堪称大周的战神!这两位才是娘娘正经倚重的人。奴婢驽钝,所能为娘娘做的,不过只是日常端茶倒水解个闷儿罢了。”
听到“国师”二字,皇后娥眉间便笼上一层忧虑之色,直到听到“毓王殿下”这四个字,那忧虑才缓缓散去,微微一笑道:“景瑜是个好孩子。只是这三年来他在外四处征战,我们母子聚少离多,不知在他心里,本宫这个母后能占几分?!”
纹秀闻言一惊,停下动作道:“娘娘万万不可如此作想!依着奴婢看来,七殿下心中自是将娘娘摆在重中之重的位置。殿下在外浴血奋战,为的还不是巩固娘娘在宫中的地位?如今皇上因为喜爱殿下,连带着坤德殿都来得勤了不是?现在谁还敢在背后嘲笑娘娘没有萧相那样的娘家可依靠?娘娘这样想,没的寒了七殿下的心。”
皇后拍了拍纹秀的手:“这些本宫都知道,只是有时想起还是有些怅惘罢了。景瑜自小不在本宫身边长大,想到他从小受的苦,哪里像是龙子凤孙?便是现在威名四海,看起来风光无限,却也还是个劳碌之命!本宫是半辈子都过去的人了,拢共就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好容易求得他平安归来,却又不得时常相见,纵然心里时时挂念,为了他的前途计,也不敢强留他在临阳。想想本宫这辈子,真是不值的很!”说罢长叹一口气,明艳秀美的面容上满是落寞。
纹秀被主子的忧伤感染,也跟着伤感起来,愣怔了半晌,开口劝慰道:“娘娘放宽些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娘娘和殿下忍辱负重这些年,不是有了回报了么?如今在朝中,殿下的声望远超翼王和其他皇子,可谓众望所归。立储一事,皇上必定会慎重考虑的。”
皇后拿起珊瑚红底描金绘兰花的茶盅抿了一口姜茶,看着茶盅凤眼微眯:“圣上十六岁荣登大宝,如今正是春秋鼎盛,立储一事,还早得很。六位成年皇子,除了皇长子景仁生母出身过于卑贱,其他几位都有资格问鼎储君之位。景瑜现在所做的,只是在弥补他这么多年不在圣上跟前,造成的父子感情上的疏远,尚且谈不上别的。以后的路能走成什么样,还要看他自个儿的造化。”
纹秀道:“有娘娘和国师大人在后头为殿下谋略撑腰,殿下如虎添翼。”
皇后缓缓将茶盅放回桌上,定定地看着纹秀:“不说景瑜了。你抽个空子,去看看他罢,他很不好。”
纹秀手一颤,膝盖一软,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
她当然知道皇后说的是谁。从皇后一回坤德殿,她便想问问他的情况,但怎么也无法开口。
她算是他什么人呢?在宛若谪仙一般的他面前,她永远不过是当年谢府上一个卑微的小丫鬟罢了,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这么多年来,为了避嫌,她连提都不敢提他的名字。皇后也体恤她这点难堪隐秘的小心思,在她面前极少提他,去天枢殿也从不带她跟着。此时她频频提到国师二字,已经是鼓足勇气了。
可此时皇后竟然让她去看看他,可见他这一回的病,真的是万分凶险了。
纹秀强忍住快要掉出的眼泪,低低地应了一声:“奴婢知道了。”
“纹秀,哥哥这辈子都是修行之人,你就放过自己罢。若他是别的什么身份,我必定让你去他身边伺候,我相信我做得了这个主。但是不行啊,他既当了国师,便已舍弃七情六欲,你我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我不能害了你啊,你可明白我的苦心?”皇后缓声说道,罕见地没有自称“本宫”,声音中有淡淡的悲悯。
纹秀心中一酸,而后却又一暖,抬眸望着皇后沉声道:“娘娘放心,奴婢省得。奴婢从不敢痴心妄想,只是想到他壮志未酬,心中难过罢了……奴婢定会牢记自己的本份,好好伺候娘娘和七殿下。”
“是啊,你得振作起来,本宫在这深宫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倚仗你。”
“是,请娘娘吩咐。”
“明日你拿本宫的玉佩出宫一趟,就说回谢府探亲。去谢府找到大管事谢潜,命他出动谢家在全国的暗桩,替本宫寻一个人。此人来自异界,容貌性别都不详,故而要找到他直如大海捞针。你告诉谢潜,且耐心些,只要此人在我大周,总有蛛丝马迹露出来。确认后就地格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
“是。”
“第二件,让谢潜派人悄悄去寻药王张千手。听说此人性格怪异,医者仁心半点也无,替人治病总有稀奇古怪的要求,不管他提什么条件,一概答应,务必将其带到临阳。”
“是。”
“飞鸽传书给景瑜,让他务必赶在腊月二十二之前回宫,参加庆贺陛下登基三十二载的庆典。”
纹秀蹙眉道:“娘娘,七殿下现在福州清剿瀛洲倭寇,倭人顽劣凶残,若殿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