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瑞王离开后,皇帝一直关切着他的行踪,怕他出什么事,然而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瑞王在去封地的路上失踪了。
皇帝担心的夜不能寐,派出大量的探子,却什么也没探查到,相比于他的急躁长公主相当平静,平静的好似傅启疆不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一样,皇帝再一次感受到她的心狠与无情,毕竟那个孩子没有错。
“等他玩够了,自然就回来了。”长公主摆弄着花草,说的轻描淡写,如同傅启疆只是和他们闹脾气,出门散心了而已。
时间不紧不慢的过了三个月,瑞王傅启疆好似人间蒸发了般,没的一点消息,就像是,就像是他从未存在过。
皇帝心底说不出的慌张,他知道他失去了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再也回不来了!
不知是不是白天想的太多,夜里他不断的做梦,梦到的全都是傅启疆,年幼玩耍的他,年少上战场的他,往日模糊的一切,许多遗忘的事情,全都清晰起来。
皇帝甚至于梦到小小的一团傅启疆穿着浅金太子服,戴着龙形小冠叫着他父皇向他跑来。
明明是不应该出生的孩子,皇帝却奢望听到他叫一声父皇,明知是不可能的事,就如同他对长姐的心思,若是当年没有发生那件事,一切会不会变的不一样?
‘不会。’梦中清冷的声音响起,‘你怎么甘心她的一切与你无关?有了傅启疆你和她之间就有了不可抹灭的存在。’声音冷如数九寒冬。
鼻尖能嗅到雪的味道,感觉到寒意,下雪了?这时节怎么会下雪?
‘你是谁?’他心中惊骇。
长公主近日来不停的做恶梦,开始时,说不上是恶梦,只是感觉到冷漠与孤独,一个人看着别人阖家欢乐,被人冷漠对待,她不甘心,她想大喊,想大声的质问,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做错了什么?
然而,每一次想质问时却发不出声音,一连几日快要将她逼疯,让她不敢入睡,人越来越憔悴,无论用什么办法,最终还是陷入梦中。
这一日,梦变了,她不在是梦中的主角而是旁观者,她看着小小的孩童在冷漠与孤独中长大,她给予的冷漠与孤独,看着他知道身世时的癫狂,看着他上战场不为求胜为求死。
她开始恐惧,想从梦中醒来,不停的掐自己,但她仍然无法醒来,突然!
傅启疆回过头来,漆黑的眼睛没中没有一丝生气,直勾勾的看着她,看得她全身发寒。
‘为什么?既然不期盼我的出生,为什么还要生下我?’冰冷的质问,不带任何感情,只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
‘是陛下一定要……’她下意识的将过错都推给别人,她仅仅是受害者,她什么错都没有,对!她没有错!没有错!
‘呵!’一声讥讽的冷笑,寒意扑面而来,夹杂着雪的味道,‘和你无关是吗?他那么在乎你,你想拒绝总是有办法的,为什么还要生下来?牵制他,保全你的位置,凭借着他的亏欠从而大捞好处,这个孩子如此的重要,你怎么就不对他好些?毕竟你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有他在。’
‘不对!不对!他那么的令人恶……’她话只说到一半,对面又是一声冷笑。
‘恶心的分明是你自己,你所厌恶,逃避的一直是你自己,他不过是你逃避的借口,是你们的罪证,他才是真的无辜。’冰冷的声音将她藏在心底的真相,残忍的刨了出来,她手脚发凉,仿佛被人扒光衣服,没有一点的站在那人面前。
‘你是谁?’她声音颤抖。
‘送信人……’
随着他的声音越来越轻,皇帝、长公主从梦中惊醒,枕边都放着一封信。
展开信,入眼的是傅启疆的字。
「来生不相见。」皇帝看着信上的字,眼泪落下,他疼了这么多年的孩子。
「如你所愿。」长公主看着这几个字沉默了许久,唇动动,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最终化成一声叹息。
又是三个月后,长公主与丈夫和离入清尼寺带发修行。
皇帝废太子为庶人,同众多皇子一起送往蛮荒之地,不管嫔妃的哭闹,不听众臣的死谏,退位于皇弟贤王,离宫云游,据说他入道门了。
后宫众妃不甘,众皇子不甘,纷纷起兵造反,新帝一登基面对的是各路反王,一时间朝国陷入了内乱之中。
山清水秀之地,一座山神庙,人来人往香火鼎盛,山神庙边一株李树上月白长袍的龙玉垂着眼掐断了一根黑红的线。
我断了你今生的双亲线,来生必和他们没有关系,我送你一甲子的香火,来世必是福禄双全,还你的人情。
“殿下,您乱了朝国。”矮胖的土地公轻声抱怨居龙玉看过来时又盾了半截身子到土中。
“不是我乱国运。”龙玉看向远方,“是因果,欠的总是要还的,无论是谁。”他抬头看天,摸着心口上的心杯,天道也不能例外!
虚空被他划开裂缝,他踏上新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