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好的笑脸还没来得及收起,楚琴是个左右逢源的人,很少会得罪人,可是,她平日里面对的那些人又怎么能与眼前的一桌子领导相提并论?
楚琴是真的惊慌失措,可这也不能怪她没见过世面。毕竟他们平时根本就见不到什么更高级别的领导人,因此,两个国营厂的厂长和各种说得上话叫得上名的所谓领导就足够吓得她没法吭声。
刘书记是谁?为什么突然对她发这么大的脾气?楚琴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可她不敢问一句。
僵硬的气氛中,只有楚琴站在原地,双手端着一杯酒,拿着也不是,坐下也不是。刘书记的双眼直直地瞪着她,仿佛在等一个合理的解释。
俞锦绣看着楚琴,突然胃口大开,突然拿起筷子,一脸淡定地吃着菜肴,还顺便让服务员给自己加了杯桔子汁。
到底是隔壁桌发生了动静,他们年轻人一直不说话也没道理啊,俞锦绣带了个头,大家又逐渐热闹了起来。
楚琴还是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在原地罚站,有人附在俞锦绣的耳边,低声问,“这是怎么了?照理说,书记的年纪都这么大了,何必跟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呢?”
俞锦绣微微一笑,“正是因为书记有年纪有地位,一个小姑娘居然让他给自己面子,书记怎么可能不生气呢?”
来之前,俞锦绣听方主任说过钢铁厂里的人事关系。方小萍说,钢铁厂里最大的领导自然是厂长,厂长下面是副厂,书记都得给一正一副两个厂长几分薄面,可最近书记得了一个晋升的机会,很快就要转到别的单位去了,当然不需要给两个厂长面子。
本来这也没什么,人事调动是很平常的,可谁知刘书记和王厂长居然互不对付,两个人表面上还是维持着该有的和平,私底下却早就已经闹翻天了,王厂长让楚琴给刘书记敬酒,那表示楚琴是王厂长的人,刘书记当然不愿意搭理。
到底是体面人,即便不愿意搭理楚琴,刘书记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没想到楚琴居然问刘书记能不能给自己一点面子!开什么玩笑,一个乡下来的丫头而已,能动用他刘建飞给面子?
都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刘建飞为什么要让楚琴下不了台,那纯粹是要给王刚一个下马威。在俞锦绣看来,楚琴的运气实在是不咋地,挺冤的,好端端就卷入了人家钢铁厂两个领导之间的纷争中,被人当枪使也就罢了,最后还丢尽了颜面。
楚琴是看尽了脸色,最后,还是张建文沉着脸教训了她一顿,“楚琴,你一个年轻姑娘,怎么连话都不会说?刘书记这么大的人物,犯得着给你面子?人家就是不乐意给你面子!”
张建文觉得丢人。
在车间里,楚琴回答不出问题来,他大可以责问几句,最多也就只说自家厂里的员工的脑袋瓜子不够灵活罢了,不打紧。可现在,楚琴在这么多大领导面前丢尽了脸面,那只能说他们制钉厂带出来的年轻人连为人处世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光是这么一想,张建文就觉得浑身都不得劲。
如果是俞锦绣,肯定会说出得体的话来,张建文暗想。
楚琴是真的喝多了,可张建文这样教训自己,她也不是听不懂。楚琴难堪不已,但自己得罪了人,只能老老实实地去道歉,于是楚琴端着酒杯走到刘建飞面前,一会儿鞠躬,一会儿表达自己的歉意,总算是让刘书记松了口。
“罢了,年轻人做事之前不三思,以后注意一点。”
楚琴松了一口气,对着张建文说道,“张厂长,我喝多了,想去隔壁那一桌休息一下。”
楚琴没能真的下了刘建飞的面子,反倒是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王厂长也觉得这丫头蠢,挖掘不出什么深层次的思想来,便对她兴趣缺缺。与张建文对视之后,他点点头,“去休息吧。”
楚琴去了邻桌,让服务员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一桌子年轻人看她的眼神中都带着探究,似笑非笑的,她也没心思去搭理,一只手拖着自己的额头,闭目养神。
“你们这一个个的,酒量都不行啊!”王刚笑眯眯的,对张建文说道,“对了,你们厂里的那些年轻人呢?咱们也得给年轻人一点机会。”
王刚这么一说,张建文就全明白了。王厂长是嫌弃楚琴这人没什么劲,但和年轻女同志喝酒的滋味又让他意犹未尽,所以就把主意打到了别人的身上!照理说,他的确应该好好拍王厂长的马屁,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这样的做法有点像是拉皮条的!
人越往上爬,遇到的人物就越多,张建文突然觉得,还是在自己厂里好,至少在制钉厂里,他就是老大,不需要绞尽脑汁得讨好别人。
张建文心里的小九九,俞锦绣自然不知道了,如果知道了,她大概也只会冷笑。思想上的格局决定了一个人能走得多远,遇到问题的时候若是只想着逃避,那就全然不想办法解决,那就是真没什么大出息,只能在原地踏步了。
张建文顺着王刚的目光,看着隔壁桌的年轻人。
其实,不用王刚多说,他都能看得出来,这一桌子的年轻人里面,入了王厂长法眼的,只有俞锦绣。
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大美人,光是看着都能让一颗心飘飘然起来,也难怪王厂长会对她念念不忘。
一开始,张建文是准备把俞锦绣和楚琴一起安排到王厂长身边坐着的,就是俞锦绣这丫头鬼灵精怪的,想了个办法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