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不知所措地看着四周。

天空飘下洁白的雪,她站在一望无际的冰原里,脚下的冰地光滑明亮到可以倒映出她的身影,天空中寒风呼啸,一望无际的雪白。

肩上忽然多了一件雪白的大麾,她转过头,看到了对她温柔笑着的姐姐。

“怎么穿这么少?”

“姐姐!”她抓紧了宫玄月,声音激动得微微颤抖,“你没死?”

宫玄月诧异地挑眉,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说什么呢,姐姐死了,谁来保护我家丫头?”

她眼中涌着泪水拼命点头,紧紧抱住宫玄月,狂喜而绝望地哭泣。

“千竹……”宫玄月忽然低声唤道,声音压抑着难以言喻的悲伤忧愁,“就这样不好吗?就这样一直在这里陪着姐姐,不好吗?”

“姐姐?”宫千竹抬起头,隔着迷蒙的泪眼看她。

“留在这里吧,千竹,外面的世界不属于你,就这样留在姐姐身边。”宫玄月响指一打,指间出现了一朵开得正盛的白色蔷薇花,插到她浓密的头发里,似是蛊惑一般的声音,“好不好?”

“……”

宫千竹抬手摸了摸发间的白色蔷薇花,脸上泪痕已干,她静静地看着她,开口道,“姐姐。”

“嗯?”宫玄月温柔地俯下身子看她。

宫千竹取下那朵白色蔷薇,浅浅淡淡地笑,看着宫玄月诧异的眼神,笑意未达眼底,“你忘了吗?你是不能触碰花的啊。”

“……”

“我也希望活生生站在我面前的姐姐不是幻象,但是姐姐,你现在应该躺在七绝宫的冰床上,被珍珠围着,做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宫玄月愣了片刻,随即又笑了,“丫头你在说什么呢,是做噩梦了吗?姐姐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啊。”

“我是在做梦,可是我不想让这场梦继续下去。与其逃避,不如面对;与其沉沦,不如反抗。”宫千竹淡淡地笑,脚下踩的那片冰地开始作螺旋状飞舞出无数的红白蔷薇花瓣,直到纷纷扬扬撒了满天,“虽然很希望和姐姐一起做这个世界满是红白蔷薇的梦,但这样冰冷空旷的冰原,我并不喜欢。”

幻境开始一点点破碎,宫千竹走在飘零着红白花瓣的黑暗里,眼前的景象慢慢变成她灵魂深处创造出来的样子。

世界。花。宇宙。

……

…………

发红颜看着水晶壁上浮现出来的景象,轻细妖娆地勾唇笑了笑,带着几分嘲笑之意,“浮生,看来你的幻术这次是失效了。”

幻浮生握了握拳,脸色有些微微泛白,“怎么可能会这样……”

“这有什么奇怪的?”和梦宠纠缠了许久以致体力渐渐不支的冷遗修忽然转过头来,冷冷地扫过他们一眼,拧眉道,“她不是你们能控制的人,快把她放出来!”

幻浮生不理他,忽然指间一道紫光弹出,直直射进了水晶球中。

……

宫千竹手中还拿着一枝开得正盛的百合花,蹲在大片大片的花田前,低首嗅花香。

只是有些奇怪,明明她已经识破了这是个梦境,为什么还出不去,反而进入了另一个幻境里?

脚踝忽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她吓得失声惊叫,身遭的景象又换了一番,巨大的黑暗囚笼里,高高堆着无数的死人骨骸,血流了一地,她站在血河中,脚踝被一只白森森的骨手紧紧抓住。

她拼命后退,无数死人骨骸仿佛被人施予了生命一样,匍匐在地上朝她爬过来,扭曲挣扎着抓住她,仿佛只要抓住她,就可以让他们摆脱痛苦一样。

她颤抖着摇头,一个劲地告诉自己,这是幻象,这是幻象,不是真的,和刚刚的姐姐一样,不是真的,只要她不受幻象蛊惑,这些东西就会消失。

可是奇怪啊,他们的嘶喊悲号,为什么听起来这么痛苦悲哀?他们抓在她脚踝上的坚硬触感,为什么这么真切?

“这不是幻象哦。”巨大空灵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幻浮生站在水晶壁外,几近睥睨地看着壁内惊慌失措的她,勾唇一笑,“你以为这个世界真如你想象般美好?睁开眼睛看看吧,这些人全都带着对这个世界的极度怨恨,被烧死、被绞死、被淹死、被剜死……”

“用刀割、用火烧、用铅灌,这是这个世界对他们的残忍……”

宫千竹捂住耳朵拼命摇头,骨骸的悲号却直直传入她大脑,几欲击溃她的神经。

“他们的痛苦,是这个世界的错,是创造了这个世界的神的错……”幻浮生的声音如同魔咒一般,幻成一只巨大的魔手拉扯着嘶吼着要将她拉进那永无尽头的黑暗深渊里。

是这个世界的错,是创造了这个世界的神的错……

她跪倒在地上,心仿佛被人割了千万刀,痛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忽然崩溃一般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悲号,一抹脸上竟全是泪水。

是这个世界错了吗?是创造了这个世界的神错了吗?

她颤抖着伸出手去,抚摸上那匍匐在地上仰望着她的骨骸,粘稠鲜红的血泪从空洞的眼眶流下,带着对这个世界的无尽怨恨,带着对创造了这个世界的神的怨恨。

为什么不保护他们呢?她忽然就不哭了,怔怔地望着他们,那刻印了无数伤痕的骨骸哪里可怕了,明明是那么悲伤的一张脸,就像脆弱的孩子一般无助而绝望地抓紧这个世界仅有的一线希望。

保护他们吧,代替创造了这个世界的神,去保护这些被神所遗忘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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