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朗朗,影影绰绰。
京兆尹府,从未若今日这番人影攒动,水泄不通。
房寅身着藏青长袍,颀长而立的身子,挺拔卓立,硬挺洒脱,隐有竹中君子之节气,眉眼清明如炬,些许蹙眉望着眼前急急慌慌,匆匆凌乱,缩头缩脑的众人。
灰衣精明利落的师爷,躬身立在他身侧,晦暗犀利的目光,却是不着痕迹的朝一众百姓身上掠过。
前方,不远处,黑皮长靴的京兆尹府差,正将一众百姓围聚在院,为首一彪形大汉,手握腰间佩刀,一身肃气凌然,瞪眉虎眼,嗓门大开:
“安静!都给我安静!”
厉声怒吼,顿让百姓为之一颤,缩着身子,交谈声渐消,只寥寥几句低低浅声,急促呼吸。
师爷皱眉将众人面上的害怕担忧收入眼底,细细看了半响,却发现众人惊惧未消,似是更甚,顿转身朝房寅道:
“大人,如此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您看......”
房寅心中正琢磨事情,眸中隐有遗憾懊恼,听见师爷的话,眼皮不抬,只抿着唇随意道:
“师爷可有何办法”
闪了闪眸,灰衣师爷抚着下颚,来回摩了摩,少顷,一拍脑门,凑过身子,悄声道:
“大人,此事是由水木山庄引起,言语安抚,恐难平息民怨,不若,我们找左相爷来帮忙,他处理此类事情,甚有节悟”
“哦?是吗?”
房寅目光一暗,满眸明灭不定,垂着眼睫没说话,随后,在师爷惊疑不定间,咧唇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肃声道:
“师爷操心了,如此简单的事情,还要劳烦左相爷,岂不是显得本官无能”
“可是......”
师爷横横眉,正欲辩解,努力说服,却被房寅下句话,惊得寒毛直竖,目瞪口呆。
“再者,师爷可是本官刚才收到什么消息?”
房寅瞅着他担惊受怕,如遭雷击的惊愕恐惧,不可置信,心中涌起一抹快意,却是拉下脸来,神凄楚,一字一句道:
“唉,相爷最疼爱的千金,诗诗小姐,被水木下了阎王令,如今,已经被水木抓了去,只怕是省凶多吉少了,如此,本官怎还能再去给相爷添乱?”
水木山庄!阎王令!
惊悚瞠目,周身凌乱,师爷大惊之下,撒开了架子,急急转身就往外跑,步履急冲,脚下生风,身子摇摇欲坠,几欲栽了跟头。
身后,房寅目光晦暗莫测,负手而立,眉间些许嘲讽,却只凝神片刻,便转身朝百姓聚集处走去。
啧,他怎么觉得,李群明这远方外亲兄弟,比他这亲生爹爹,还关心他女儿!
至少,方才那忽而悲痛之极的,担忧恐慌的表情,比李群明来的更真切!
郎朗明日,树影斑驳,房寅站在廊上,面朝一众惊慌无措的百姓,肃身正气凌然,挥手示意差役退下,薄唇重起,浑厚惊耳:
“诸位,对天佑寺内,水木庄主引来百兽,让众恐慌之事,本官只想问大家一句话”
声声肃穆,威严尽显,众人下意识抬头望去,见他目光沉静,浩气凌然,顿时安心了几分。
“本官想知道,自水木山庄立世以来,随手段残忍,更以阎王令报复泽深,可这么多年来,诸位中,可有一人见过他们滥杀无辜?”
见廊下,不少人面皆变,垂眉沉思,房寅挑眉,又添了一把火:
“阎王令出,水木刀下之魂,皆是自己作死,于我们这些无辜人,他们从未下过死手,反倒,因为水木山庄的存在,我天幕这么多年,一直位居其他四国之上!”
“那水木庄主,能招来百兽,可见,是有自己的独门功夫,且不管她多厉害,本官只想问,诸位中,应有不少人是目击者,可否有一位,见过那百兽当场袭击人群?或是伤及一无辜之人?”
哗!
此言一出,众生哗然,继而化作无声落叶,静谧安然,本是黑压压碎声绕耳的庭院内,此时越发引人沉思冥想。
在房寅刻意的疏导引思,众人方一致想到了一个他们忽视多年的问题。
是啊,水木虽令人闻风丧胆,可从未伤及一个无辜之人,反之,天幕自将军府白虎军陨落,又在璃王的威名中,安稳了几年。
可,自水木立世,地处天幕,人又天幕祖籍,导致其他四国,对天幕望而生畏,虽水木扬名不与国政,可真要打起来,它会不会愤而怒之?
啧,天幕众生所愿,四国恐而惊措,顾忌甚远。
如此看,水木山庄,天幕之福也!
徐徐微风,柳絮飘摇,同样的一幕,尚在大理寺发生,自璃王府匆匆而返的段元,刚进了后院,便被一身胆寒又满面怒火的夏昌训,派去镇压围聚吵闹的受惊百姓。
如此,正合了他的意!
相似的一句话,相同的刻意指引,得相一致的百姓沉思。
水木山庄,福也!
琉璃瓦顶,红柱金梁,御书房内,金漆雕龙宝座上,慕容天眉眼沉沉,仿若千帆过尽,幽深不见底。
殿内,皇后搅着手绢,盈盈立在一旁,眼圈通红,死死咬着唇瓣,端庄贤淑中,又怨气萦绕,难掩心头悲痛。
云贵妃站在她身侧,眉眼略显疲惫,自慕容天带着风眠,慕容易等人,去而又返,她便一直陪皇后在御书房待着。
虽中间坐了会,可自他们回来,已有一盏茶的功夫,平日又娇生惯养,如今双腿发麻,两脚发颤,委实快撑不住了。
是以,在众人皆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