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野,适合畅想未来;在城镇,容易沉湎过去。【.】过来人喜欢忆苦思甜,这是人之本性。
最近几年,苏富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一波三折。当然,他觉得这未必不是好事。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种种苦难都在所难免。过去的,他都扛下来了。他坚信,自己就像戏文中的正角一样,有无尽的好事。
苏富的祖上世世代代都是林漠山中的猎户。到了他这一代,不愿在山中受苦,便跑到了山下做起了走街串巷的货郎。他的名字虽有个“富”,但相关的情景只能出现在他宿于庙宇道观的梦中。祖辈父辈将自己对生活的渴望反映到他的名字上,也激发也他的渴求。只是,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找寻不到自己想要的生活。于是,他灰心了。
他原本认为自己注定将潦倒一辈子,可谁想到在二十七岁那年时来运转。
那是一个下着瓢泼大雨的日子,他站在一座道观的檐下对着雨帘发愁。不知何时,道观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个中年道人,让他将一个蜡丸密封的信送到十里之外的小镇。
以往,给钱少的话,苏富是绝对不会去做这事的。可这一次,也不知道他是因为自伤身世坏了脑筋,还是鬼使神差通了心窍,总之,他想到雨中奋力跑一圈,去宣泄一番,也就没问报酬,二话没说就接过了蜡丸。蜡丸里究竟藏着什么,他也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不理会手推车上的货物,也不在意衣服被雨淋湿,苏富迅速地消失在大雨中。一个时辰之后,当他气喘吁吁拿着回执再次跑回道观的时候,那中年道人竟然还在屋檐下等他。
那道人开口便说:“我瞧你还有几分伶俐,便给你个机缘,可愿跟在我身边伺候着?”道人说完,不待苏富回话,便伸出了一只手掌,便看到屋檐落下的流水竟然在空中自动改变了方向,如蛇一般钻入道人的手中,不断盘旋,形成了一个滴溜溜乱转的水球。当水球足有一个蒜臼大小的时候,水球忽然又化作一条水蛇,沿着道人的衣服蜿蜒而下,钻入土中消失不见。水蛇所行之处,道人的袍子竟然没有洇湿一点。
苏富无比震撼,哪里还不明白道人展露手段的目的?那是道人心情大好,怕自己误了机缘,才露一手给他看看。
苏富常年走街串巷,各种奇谈怪乱听过不少,又生在林漠山中,自小知道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这一次他意识到,自己是遇到了传说中的仙师了。这些仙师,一个个有飞天遁地、点石成金的本领,轻易不在凡人前显露。若是有缘追随他们,也能算半个仙师,一生逍遥自在自不待言。
没有丝毫犹豫,苏富“扑通”一声跪倒,在道观的台阶上脆生生地磕了九个响头,然后抬起已经磕得青紫的脑门,大声说:“小人情愿追随仙师,鞍前马后,不敢有半点疏忽!”
跟随了道人,苏富才知晓道人的来头。这中年道人叫尤果,是一个秘士。苏富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弄清楚秘士到底意味着什么。尤果还有个师父,乃是整个红枫岛都鼎鼎大名的人物,名唤“黑潮”。当然,苏富是不敢直呼其名的,每次都要称呼其为“祖师”。
尤果是黑潮众多弟子之一,修为算不上最高的,但办事却甚是利落。秘者虽然高高在上,但是在世俗之中,依然是有许多事务要处理。因为他们身份尊贵,便常常委托别人代劳。比如多宝门在江湖中的代言人中便有金蛇会。黑潮虽然是名散修,但修为高、身家足,在俗世有许多产业,也有许多牵绊。这些琐事,都交给了尤果打理。
尤果惯于在世俗行走,修炼便慢慢落下了。可是他并不放在心上。一方面,他修炼三十多年,早已知道自己的资质一般,高阶秘士便是尽头。另一方面,他已经习惯了俗世的繁华,对秘者的寂寞、清苦有些厌倦,只求人生能够多享些乐趣。当然,他不遗余力为黑潮c办俗世中的事务,不仅仅因为黑潮代言人的身份能给他带来许多好处,让他过上锦衣玉食、人人敬畏、前呼后拥生活,还因为若是能够让黑潮满意,还可能得到增长寿元的秘药,多享受二三十年清福。
在红枫岛,秘宗出了不止三五个了,可也仅限于秘宗,还没听说过谁能长生不死的。哪怕是尤果从没有见过的秘尊,也不过是比秘宗多活些日子罢了。任你威能滔天,最终也敌不过黄土之中的蝼蚁。既然如此,何必苦苦修炼呢?
尤果甚至认为,哪怕修炼成秘宗甚至秘尊,漫漫的秘者生涯,除了提心吊胆的打斗,就是清苦无比的修炼,到头来就像是一场梦一般,无比单调,十分不真实。既然人生如梦,倒不如做个好梦吧。紫陌红尘、声色犬马,偎红倚翠、暗香盈袖,没有比这更让人舒服的了。基于这种心理,尤果在俗世心安理得享受太平。
遇到苏富之前,他临时接到了黑潮交代的一个任务,做一件比较隐秘的事情,不便让其他人代劳。事情办得差不多了,只需要给师父送上一个回复。偏偏天降大雨,哪怕只是十里地,他也懒得动了,便躲在平日里的一个落脚点——那座道观之中小憩。发现苏富在门外躲雨,他便将这件事情交给了他。谁想到苏富二话没说,便将事情办得漂漂亮亮。当然,作为秘士,他自然有手段监控苏富。
尤果自然不会在道观门口等苏富一个凡人一个时辰,他只算准了时间又从观内出来的。心血来潮之下,他展露了自己最擅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