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儿子从没想过弄权,官场上的那些权衡之术儿子也不喜欢,儿子只想要学好功夫,让妹妹走到哪都不受欺负。”
萧易寒坐在空无一人的安国公府中,那个最高能看的最远的亭楼之上,自饮自酌的喝了一杯酒,尤还记得那话,是他在七岁的时候,因为不满自己的教书师父,将一本战国策扔到了窗外,安国公让他向着南面跪下时他说的话。
那时萧易寒不知道,为什么安国公不让他跪自己,不让他跪祖宗牌位,而却是让他向着南面跪下去,或者是让他向一个没有刻上名字的牌位跪。
直到后来萧易寒才知道,原来宫中万人敬仰的那个人在南面,那个没有刻上名字的牌位,是他的亲娘,天女於陵清清。
当时萧易寒还叫上官易寒,不,应该说他叫上官寒,因为自从皇后娘娘生下了七皇子后,他名字中的这个易字,就再没人提起过,只有在他犯错的时候,安国公才会偶尔唤他易寒。
当初小小的萧易寒曾问过安国公,为什么易字明明犯了皇家的忌讳,还要给他取名叫易寒。
当时安国公说,因为易寒这个名字,是他娘给他取的。
萧易寒记得,自己那会儿似乎还很小,只知道爹爹是看重娘的,否则为何娘给他取的名字犯了皇家的忌讳,爹爹还在私下会偶尔唤自己几次。
不过那一次自己扔了书,从没打过他的爹爹,用他那没有出鞘的剑,当做是板子棍子,打了他二十几下,还似乎很是生气的大声道:“这柄剑随我在战场上,杀过无数敌人染过无数敌人的血,今日我以剑代棍打了你,就是要用敌人的血提醒你,要你记住……,你若不肯用功读书,日后就莫要再唤我爹。”
那会儿萧易寒只有七岁,他不懂安国公口中隐晦的意思,不懂安国公让他记住什么,只是那日挨过打的他,被关在一间只有那牌位的屋子里整整一日,跟前堆着几本书,《战国策》《论衡》《齐民要术》等等。
也是在偶然的某一日之后,萧易寒才知道,这些都是他的亲生爹爹常看的书,也是作为一个帝王应该要参悟的书。
萧易寒也曾想过,是不是安国公有心栽培他做一任帝王。
可是后知后觉的萧易寒,也许只是临死前才想到过,安国公这般不过是希望如果有一日他能认祖归宗,不要做个让人嘲笑的皇子,不要让旁人以为天女之子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废物。
而那时的萧易寒曾问过他少时仅有的伙伴,他们都是不需要读这些晦涩难懂的书的,萧易寒不明白,为何他们不用读,可是自己要读。
那日的屋里真的好黑,那二十几下的打,虽然安国公手下留有余力,可是打在七岁稚童的身上,还是好疼,跪了一日的易寒觉得肚子好饿,最后小易寒跪着睡着了。
“寒哥哥,寒哥哥!”
几声清脆的声音,唤醒了小易寒的梦,也让他觉得越发的饥饿,可是看到那目光清澈明亮的小女童,小易寒只觉得这屋子都不黑了,被那小女童的双眼照亮了。
“月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琉月甜甜的一笑,道:“我知道寒哥哥被爹罚了,连晚饭都没有吃,便偷偷包了点心来给寒哥哥吃。”
一块绢丝手帕,里面裹着几块因为压碎后而辨不清模样的点心。
小琉月顺着小易寒的目光看下去,眼圈就是一红,“碎了,不能吃了……”
小易寒看了看半掩着的窗便知道,刚刚琉月定然是发现门被锁了,这才从窗子爬进来的,琉月的年纪小,还没有学武,这才因为费力爬窗的时候碾碎了点心。
易寒拉过小琉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见她除了衣裳脏了一些,并没有摔破的地方,这才松了一口气,道:“琉月不哭,还能吃的,琉月忘了咱们还将玫瑰糕碾碎,用玫瑰露拌成糊吃,甜甜的好香的。”
小琉月歪着头想了想,当会儿她换牙,门牙掉了,却吵着想吃玫瑰糕,娘确实让丫鬟这么弄给她吃的。
小琉月这才点了点头,“可是这里没有玫瑰露,哥哥你等我,我去厨房找玫瑰露。”
琉月说完就要跑,却被易寒一把拉住,“不用玫瑰露了,这样就很好。”
萧易寒觉得今日亭楼上的风很冷很冷,萧易寒再次看了看天边的那一轮明月,又望向了那间曾放着无字牌位的小屋。
萧易寒记得,那日的夜原本是那样的冷,那日的夜却又因为一个小小的女童,变得那样的暖。
那夜,七岁的萧易寒,抱着睡着了的上官琉月小小的身子整整一个晚上,胳膊和腿全都麻木了,但是他笑的很开心,很开心。
到了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还是安国公夫人发现琉月不在房里,带人寻到了那里来,看着两个相拥在一起的小人儿,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在慈爱的摸了摸萧易寒的头,带走仍旧睡着的琉月迈出房门的时候,流下了两行清泪。
那日开始,萧易寒开始用功读书,不管什么羞涩难懂的书旁人用不用读,只要是夫子教的,他就读,因为他的琉月妹妹说,“寒哥哥,你好好读书,爹就不会关你打你了,那样爹不会睡不着,娘不会叹气,琉月也不会伤心。”
萧易寒摸了摸亭楼上自己旁边的位置,那里似乎还带着小女童身上的温暖。
这个位置,曾经是琉月最喜欢来的地方,她说在这里看月亮最美。
为了小小的琉月一句无心的劝告,萧易寒饱读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