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皇帝出了声,这才打破了屋子里这种压抑得叫人胆战心惊的气氛。皇帝问道:“太子情形到底如何?”
皇帝的语气平平,听不出里头的情绪。甚至于关切紧张这些情绪,也是一应全无。就那么平淡一问,仿佛问的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事儿。
陶君兰觉得,皇帝大约还是厌弃太子的。心里对太子肯定还是恼怒猜忌的,所以才会如此。不然的话,这个时候皇帝怎么也该有些紧张的。毕竟,那是他的儿子不是?血脉传承的亲生儿子,还是长子。
陶君兰真不知道该觉得太子自作孽不可活,还是该说一声皇帝太过冷情冷血。
不过没容得她多想,太医便是战战兢兢的开口了:“太子情况十分不好。臣等……束手无策啊!”
这话一出,皇后便是不依了,厉声呵斥:“胡说什么?太子洪福齐天,岂会有事儿?”
皇帝看了皇后一眼,继续再问:“束手无策是什么意思?这治病抓药,还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陶君兰也是这个意思。治得好还是治不好,总该有个痛快话,这束手无策是什么意思?
太医擦了一把额上的汗,回话道:“不是臣等不愿意救太子。而是真没法子了——太子中的那一箭伤及肺腑,按说早就该撑不住了。不过想来却是正好那箭簇封住了伤口,以至于太子还能呼吸。不过,这样的话,一旦拔出了箭簇,那么伤口登时就会血流不止,根本无力回天。可若不拔,迟早也是会伤口溃烂。”
太医没说出口的是,内腑溃烂,又如何能救?
皇后却是不能接受,几乎是暴跳如雷:“胡说,满口胡说!太子既然一路都平安无事,自然是能治好的!你们无能便是自己承认,何必说这些!”
陶君兰看着皇后这般作态,倒是忽然有些同情皇后了。不过,同情不等于心软。只是同样是做母亲的,她着实也是对皇后的情绪感同身受罢了。
没有哪一个做母亲的,想看着自己孩子去死,也没有哪一个母亲能接受自己儿子即将死去。
倒是皇帝仍是十分冷静:“果真就没有法子,不能救了?”
太医俱是摇头,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父皇,或可召集民间大夫。坊间能人异士极多,许有有有法子治疗这样的伤势也不一定。”李邺适时开口提议,虽说不十分动情关切,可也比皇帝强多了。
当然,不管李邺心里是不是巴不得太子马上就死,他也不能一直这么杵着。这样说一句,不管对谁都是十分好的。
只是陶君兰心想:其实李邺也是不愿意太子真就这么死了罢?虽说一直针锋相对,竞争皇位,可是李邺骨子里,也是从未想过要让太子去死。
他曾说过,废太子之后,便是让太子在康王府中安度余生也就罢了。毕竟是兄弟,不能赶尽杀绝。
当然,对皇后他是没有半点要放过的意思。
这个提议很快得了皇后的支持。只听得皇后断然道:“对!宫中太医无能,那就红榜悬赏!只要能治好太子,便是与他加官进爵,赏赐一千两黄金!”
皇帝扫了皇后一眼,倒是没反对,只道:“那便是如此罢。”说着话便是站起身来:“朕还有事儿,皇后你好好照顾太子罢。”随后又看向李邺:“端亲王给太后请个安后,便是出宫去吧。”
李邺也就拉着陶君兰告退了。
出了皇后的宫殿,李邺这才轻声开口:“你怎么来了?”
陶君兰一怔:“不是宫里打发人叫我来的么?”
李邺也是怔住,随后面色变得难看无比。
陶君兰也明白了他在想什么,顿时也变了神色。显然,宫里并没有人要她进宫来。毕竟这样的事情,其实她来不来都不打紧——她又不是大夫,治不好太子。而李邺更不是三岁孩子,还需要人来接他出宫。
所以,应该是有人故意传了这话,然后想要算计她。
至于是谁,陶君兰已经不想去在意了。因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当下嘲讽一笑:“没想到这个关头了,皇后还有这些心思。”
因见李邺面色不好看,陶君兰随后便是忙转移了话题:“怎么你却是这个时候回来了?那边的事儿弄完了?”
李邺微微摇头:“这事儿我交给了陈赋,自己先回来了。其实如今查不查也没什么要紧了,要紧的是,那边已经有难民揭竿起义了。”
陶君兰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什么?揭竿起义?”这种事儿也不是没有,可一般都是发生在朝代更替之时,而那时,一般都是君主不仁,民不聊生才会导致这种情况。
却没想到会发生在当下。要知道,其实眼下也还是能算上盛世的——没有战乱,而百姓大多也都能安居乐业,商人来往贩货,处处也都算得上欣欣向荣。当然,这是除开灾区来说的。不过若不是贪官污吏的话,此时其实灾区也并不是真那么难过。
“那太子呢?”陶君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之后,便是忙又这样问了一句。若是因为出现了这个事儿李邺提前回来禀告,倒是也说得过去。
李邺叹了一口气:“太子被反军所伤。当时他呆的地方是最先暴动起来的,待到我听了消息赶过去,却是没来得及。”
陶君兰张了张口,却是一时之间没发出声音来。最后她终于找回了自己声音时,却是又忍不住的问出这么一句:“果真如此?真是来不及?”
这事儿无论如何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