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枪破空,宛若游龙腾舞于天际,携不可一世之威,须臾便至。
只听见空气低嗡,下一刻,雷明轩便觉胸膛一阵刺痛。
俯首一看,竟是一杆长枪,透体而过,裂出一簇空洞。
碧血洗银枪,游龙一舞!
绝美的身姿,缓缓自密林处浮现,款款而至。
纪梦雪面容如敷上一层寒霜,如山涧清泉般,清冽的嗓音传来:“救命之恩,就此报了!”
话音刚落,银枪寒芒大放,逃离雷明轩,认主般回到她掌中。
银枪依旧,血已凝冰,缠结于枪杆之上,半红半透明。
如今,雷明轩连回头的力量,都没有了。
伤口处,初初只有微弱的疼痛,过一阵便是半身酥麻,再片刻,潮水般的痛楚炸裂而开,蔓延全身,直袭灵魂深处。
魂魄,也随着银枪,被撕裂成两半。
一具行尸走肉,最重要的便是魂魄,魂魄遭此重伤,更何谈伤人,亦或是控制他人?
身周压力骤然松开,所有束缚刹那消失,紫芸惊慌失色,匆忙行至江迟身前。
她看着江迟身上密集的伤痕,两行清泪,自脸颊滑落。
见此画面,纪梦雪蹙起柳眉,心中疑惑:“魂附纸躯,为何会有泪?”
她修为已臻灵胎境,看破紫芸真身,轻而易举。
江迟却没有多想,盘膝而坐,安慰道:“皮外伤罢了,运功疗伤一段时间便好。”
紫芸神色黯然,低头不语。
此时,密林深处,小小的身影快步跑来,正是被嘱咐躲在一旁的苏婉。
视若珍宝的长刀,已不知扔到哪去了,她慌不择路地冲向江迟,稚嫩的小脸上满布惊慌,扑到他怀中。
苏婉呜咽道:“我以为你要死了……所有对我好的人,都,都会死,爹也是,娘也是,我,我,怕……”
泪水,瞬间打湿了胸膛。
“她还是个孩子!”
心中不禁喟叹,江迟又想起剑圣前辈嘱咐,不禁为她的未来忧心。
看着此情此景,紫芸心中五味杂陈,口中讷讷,不知该说些什么。
“先是哑女,后是名妓紫芸,如今这丫头,看着也是美人坯子,再加上上次收的那本破书,这江迟真是……一言难尽。”
倒是一旁歇息的纪梦雪,斜眼一看,心中警惕道:“爹还让我多与他亲近,这不是推我下火坑么?”
扫除脑中杂念,纪梦雪凝神闭目,盘坐树下歇息。
等江迟疗伤完毕,才是商议对策的时候。
这时,几人却没有注意到,已魂飞魄散的雷明轩尸体,不断渗透出缕缕黑气,幽幽往远处飘飞而去。
……
紫云学宫,禁地密室。
伥鬼瑟缩在角落,惊恐地看着密室中央,那头匍匐的紫云电虎——也就是雷明轩口中的虎尊。
虎尊不再是沉眠之态,一双虎目炯炯有神,盯着将自己缠绕的铁索,若有所思。
突然间,缕缕黑气自密室的缝隙飘飞而来。
心知雷明轩已死,虎尊眉须一动,深吸一口气,便将黑气拢入体内。
伥鬼的魂魄之躯,吓得剧烈颤抖,飘忽不定,他能感觉到,虎尊的力量,变得更强了。
霎时间,铁索被一阵巨力扯动,咣当摇撞。
铁索之上无数符文,大放光华,如泰山压迫妖族功法,虎尊不得不暂避锋芒。
“封印只针对妖族,如果有人能闯入破坏,我才有脱困的机会。”
“雷家的后人,真有意思。一个雷明轩,助我苏醒;下一个小家伙,又能帮到我什么呢?”
虎尊心念一动,想起了某个不断往它靠近的小家伙,虎口獠牙浮现,心情大悦。
当年刻意传下同源功法,时隔千年,竟有如此妙用!
……
雷鸣军携着卫队,依旧在深山中行进。
他忘记了家族,忘记了江迟,忘记了学宫……
眼下,他心里只有一件事。
遵从心中的感应,寻到那头虚弱的紫云电虎,猎杀之,补全功法。
手下的将士,令行禁止,只听从他的命令,猎虎之事,轻而易举。
幻想着补全功法后,纵横沙场的情景,雷鸣军情绪高涨,兴奋地,不断将脸上的伤疤挑开,鲜血横流。
很快,一行人来到山洞跟前,洞内昏暗无光,不知深浅。
眼神一瞥,便有士兵提起火把,一一探入山洞之内,有人前探,有人断后,将雷鸣军拱卫在中央。
山洞之内,一路无险,走过了最狭窄的缝隙,便豁然开朗,现出一片巨大的平台。
平台之内空无一物,但心中的感应告诉他,就是这里没错!
雷鸣军面露癫狂之色,彻底放开心神,竟然将身体交由本能,不再以理智控制身躯。
心头感应愈发炽烈,身体随之而动,在平台之上游走。
时而在地上破开一道裂缝,时而在石壁之上以血为墨,划下符文……
很快,平台之上的阵法,便被雷鸣军破去。
埋于地下的八条铁链,顿时浮现,雷鸣军还未来得及兴奋,便脱口而出:“统统砍断!”
话一出口,雷鸣军立即察觉到略微的不妥……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人操纵着自己,借自己之口说话一般。
这是战场厮杀遗留的直觉,他最是信任直觉。
事实上,他的直觉,误打误撞地猜到了真相。
雷鸣军以为自己在随本能而动。其实是虎尊,依靠同源功法为引,逐渐腐蚀他的心神,进而操纵他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