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处于睡梦中恋恋不舍的莫耳被鹿响叫醒了。
“嗯?”莫耳揉揉眼睛,看看周围不太熟悉的环境与人,这才想起自己不在家里,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身上多了条白色的被单,看样子是他床上的……所以她后半夜才能睡得安稳。
心中一暖。
“醒了?”
“我要上班了,你要走还是要留?”鹿响站在不远处看着她问。
“我……”莫耳摇头,道,“我回家吧。”她昨天已经想好第二天自己去面对已经改变的世界——她不能再畏缩了。
“没关系吗?”
莫耳笑笑,道:“没关系,游魂而已。”不过三言两语,她竟是深信不疑。
“如果有事的话,可以来找我,我……”他停顿了很久,像是挣扎着说出难以启齿的话,“我会一点道法。”
莫耳很给面子地没有笑。她觉得好笑不是因为他说出了“道法”这样的话,而是见着了说这话的人羞赧的模样。
莫耳脑里闪现了反差萌、傲娇之类的词。
她惊喜道:“那真得是太好了——谢谢你!”还是笑出来了,不过毫无破绽。
莫耳觉得自己大概是这世界上最给面子的人了。
鹿响耳根红得厉害,却故作泰然道:“我收费的。”
“好,我记住了。”
莫耳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可以把你家——也就是这里的地址给我吗?我好把钱寄给你。”
用手机支付不就行了——鹿响心想,却没说出口,只应了声“好”。
“谢谢你。”
“不用。”
莫耳走在路上,手里紧紧握着那张被鹿响写了地址的纸条——不知出了什么意外,或者昨天只是个意外,出门以后的她竟然没有再看见“异象”,就这么一路平淡地走回了自己的家……
打开家门,屋里还是她离开时的模样。
她从昨天开始就没洗澡了,也不知道那人有没有嫌弃她。
原本就是随便的衣着,早上起来在鹿响家也没洗脸刷牙,头发也只是随便对着镜子弄了一下——她还真是狼狈。
莫耳迎上了莲蓬头流下的热水,把头发全部往后捋去。
突然想想,她还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
完了,上班要迟到了。
结果,莫耳又一次失去了“见鬼”的能力,如今这种看不见的状态已经维持十几天了,或许那天晚上的一切还真的只是偶然,而偶然发生的原因她至今还找不到。
她一直没有还那人的钱。一共三百四十,她一直都记得。但是她找不到邮局——好吧,她原本就没想过用寄的方式来还钱,她让那人写下地址只是因为她不太有方向感,即使是走过的路,如果不熟悉,附近又恰恰有相似的建筑物,她就会难以找到正确的路。记下地址,只是以防万一。
她原本就想用还钱这个理由再次与那人见面。但是,如若她不能看见与他所见相同的世界,那似乎就没有见面的理由了。倒不如说如今她知道她的“阴阳眼”是个意外了,她对那人反而衍生出一股愧疚感,仿佛她先前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言。
莫耳知道的,有一个能和自己感同身受的人对于处在非一般世界的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她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能因祸得福交识这么个好朋友呢。
缘分这东西也没帮上忙,即使他们家离得不算太远,十几天的时间也没让他们再次相遇。
她不会再等了,她要走了,离开这个城市,去下一个城市。
莫耳看向桌上准备了很久的信封,心想,她是时候该把信送出去了。
她重新打开没上封的信封,取出里面那张折成两半的信纸,打开,里面写得满满当当。她用尺子撕了信纸下方的那条较宽的横框……
在莫耳离开的那天晚上,鹿响回到家的时候,推门看见的是坐在像大爷一样敞怀坐在沙发上的楼云曦以及在他两指间夹着的的绘着花藤的米色信封。
“在地上捡的,写着你的名字。”他把它丢在桌上。
鹿响放下包,拿过信。
“情书?”
“关你屁事。”
打开后,里面是三百五十块钱和一张简短的字条:
不好意思,还晚了,十块钱算利息。开学了。手机号:***********。谢谢你。
就这一行字,鹿响却看了有一会。
十块钱利息也太少了。
她都在乱七八糟地说什么啊?
既然要了地址,又不来见他,不会把东西快递过来吗?
快递费都要不了十块钱吧?
……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莫耳坐在公园被三层阶梯状的大理石圆盘围起来的一棵大榕树下,双手呈握拳状,用拳顶撑得脸都变形了,手肘抵在膝盖上,像是在思考。
她出来银行办卡,公车回校下站的时候,赶巧下午没课,起了散步的心思。
明明就在h大对面,却没什么人呢……也是,学校里也有湖水绿林,学生便是幽会也没必要舍近求远。
“小姑娘,一个人呢?”坐在她身旁的老奶奶一脸慈祥地说道。
“嗯。”莫耳回话。
她喜欢这里,小绿林把这个栽着巨木石坛围住,天空将阳光挥洒,阳光层层落在这个小圈子里,让此处光明无限,似有天神将从天而降,降临于莫耳眼前。
明明和那时的场景没有相似之处,却令莫耳不由地回想起六年前,梦魇消失的那一刻。
“你第一次来吧?”奶奶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