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安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肉身还是魂魄,这里静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身体却轻的像踩在云端,他已在这一片黑暗中已摸索了许久,久到忘记了时间。
向安觉得累了,慢慢蹲下,手却摸到一片彻骨的阴冷,向安看不见,只手在摸索,只大概觉出是一长长的东西,两边还有凸起的块状,向安心下虽疑,却还是大着胆子摸,越摸背后一片冷汗。
是人骨。
向安摊在地上,往后退两步,背脊像是撞到什么东西,向安手一划,惊恐的往旁边躲,然后向安听见了有呵气声,那气息就像是打在自己脸上,向安僵着脖子回头,却什么都没看见。
向安跌跌撞撞的走,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敢大声说话,更不敢大声喘气,慢慢身边有些动静,向安隐约看见那些“影子”飞快的往前掠过,向安追着那些影子,也飞快的往前跑,最后在聚集了许多“影子”的地方停下。
那颗青翠有劲的数木不过几十丈高,树干碗口粗,所有叶子蜷缩着,泛着幽幽青光,是这黑暗中唯一的光亮,向安终于看清那些“影子”,全都看不清脸,脸上只有一层灰蒙蒙的,像纱挡着似得,下半身似乎隐匿在地里,只有矮矮的上半身,联想到上次在韵桃家里看到的,“难道,这些是。。。”光是想,向安就心跳如鼓,后背冷汗连连。
惊疑不定,再看看自己,向安咽了咽口水,也是这个样子。
难不成自己死了,现在聚在一起是要干什么?投胎吗?
不,还没和安宁好好道别,她还没找到自己,不能这样,要回去,要回去。
向安急得不行,明明现在这个样子不可能出汗,却还是感觉自己一身阴沉的凉意从脚底透上有些混沌的脑海,一瞬间清明了许多。
那树慢慢青光大盛,树叶全部开放,那些“影子”一拥而上,被那光反弹回来,散落在四周,向安终于看清,那树下,包裹在宽衣广袖里清媚女子,割了自己的手腕,正用血浇灌着那树,血渗入树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十丈,粗两分。
似是坚持不住,女子收回手,青白着脸,撕下一片衣角包住手腕,有些哆嗦的在贴身的荷包里拿出一枚丹丸吞下。
靠在树干闭着眼睛,向安以为她是晕倒了,连忙冲过去,“安宁,安宁。”
手根本摸不到她,是了,看样子,自己还是魂魄状态,向安镇定下来,看着一脸苍白的安宁,想起,这不过是安宁的曾经。
向安细细的看着她,可能是失血过多,眼角的花彻底敛成了一个花蕊,广袖下的手腕向安能看见的,便有六七条布条随便绑住的伤口。
向安几乎要哭出来,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只靠在她身边,沉默的陪着她。
也不知安宁是怎么计算时间的,等她醒来,不过打坐调息片刻,眼见她脸色好看了一些,又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手一划,割出一条伤痕,血慢慢凝出,安宁将手放在树根处,血渗入树根,那树又开放树叶,大盛着光芒,慢慢的长高,长粗。
向安看安宁的额头都是汗,想帮她擦擦,却碰不到,只能懊悔无力的垂下手,那些“影子”徘徊在周围,虽然看不清表情,但向安还是感觉出他们似在虎视眈眈,向安张开双手,坚定的以护着的姿态站在安宁面前。
向安看见背后无力的倒下的声音,回头,安宁已倒在地上,手却还在汩汩出血,那些“影子”很是兴奋,呼呼的一涌而上,向安先倒下抱住安宁,却直直扑了个空,自己的身体穿过安宁,贴在树上,向安慌忙回头,那些“影子”已有两只甫在安宁伤口处细细的啄吸起来,那些“影子”吸了血,慢慢以肉眼看到的速度长大,慢慢有五官,却是一副极凶神恶煞的模样,满脸的血和污臭的青黑色液体,向安听见类似猪啃食食物的声音,向安一阵头皮发麻,趴在安宁身上想帮她赶开,却毫无办法。
突然安宁落在地上的扇子,盛着一片光,正竖起来,在安宁面前,挡住那些“影子”。
“影子”不理会,仍往前扑,扇子急急抖动,慢慢现出一个方阵,向安逆着光未看清,只见那阵越来越大,最后悬在半空,慢慢浮现出六爻,圆形,最后整个阵都显现出来。
居然是太极玄机阵!
那些“影子”感受到了灼热,纷纷鬼哭狼嚎的,渐渐都消散了,那些阴森的哭泣似刮来的一阵阴风,让人从骨子里感觉到冷,向安恨不得堵上耳朵。
只见那阵中慢慢走出一个人影。
居然是
悟渊?!
只见那悟渊全身泛着淡光,一身玄衣,脸却异常苍白,他背对着站定在安宁面前,看那些魑魅魍魉的小鬼们,手上慢慢凝出一道细碎的火光,猛的袭向那已成人形的鬼影身上,那鬼影双目呆滞,刚刚被阵法玄光弹开却还是无甚反击,估计是刚成人形,还蠢顿的很,那火光袭来,也不会闪避,也好像不会感觉到疼痛,只直直的站在那里,火光燃在身上,很快便烧至全身,向安隐约闻到,像翻开馊掉了很久的饭菜和混着尸体的味道。
悟渊不再看那鬼影,回头细细的察看安宁的伤势,蹙着眉,解下安宁腰间的荷包,找出两枚丹丸送入她嘴里,看安宁咽下,稍舒了一口气,坐在地上,侧过脸,看见那扇子落在地上,太极玄机阵只有小小一方,悬在扇子上面,转动着六爻,悟渊动了动身子,对着那方阵说,“等她醒了我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