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也不是很喜欢叶宛蓉那样的女孩子,倨傲清高,回答问题滴水不漏,笑容总是恰到好处,使人辨不出真假。她的确长得很美,皮肤白皙,眉目如画,睫毛弯长,两条麻花辫称得她清纯秀气,身上有股书卷淡雅的清香,只是时常冷着一副脸,也不是很爱说话。就连倾吐爱慕之意的言词也是那样生硬。那是一个秋日的午后,班里同学组织去湖畔玩耍,她找了站在桥边独自看风景的他,斜阳照着她白皙的脸庞,她忽然叫他的名字,她说:“顾少洹,你是不是讨厌我?”
“你怎么会这样问?”顾少洹侧首一笑,有些好奇地问道。
“如果你不讨厌我,那我就会问你你会不会喜欢我?如果你说不会……”叶宛蓉抬起头,对上顾少洹的目光,满脸潮红,试探似地问道:“可以么?”她说这话时慎重而又坚定,起初带着傲气,后来声音越来越小甚至快要说不出话来。顾少洹有一丝怔然,只当叶宛蓉在开一个玩笑,并没有理会她。只等到天快黑时大家要回家了,他才骑着自行车到了她身边,一向像天鹅一样倨傲的叶宛蓉居然也垂着头,面色比往日更加冷淡。
“上来吧。”顾少洹停下车叫住叶宛蓉。在叶宛蓉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扬起如星璨般耀眼的笑容,温声解释道:“我送你回家。”
第二天,班里就有人传出来,顾少洹和叶宛蓉“好上了”。顾少洹不知道这消息从哪传出,直到后来莫名其妙地在一起,顺其自然地对她好。别人看见他们都会说你看啊,这是咱们学校的才子顾少洹,这就是那个才貌兼修的叶宛蓉,他们就是才子佳人,他们是天生一对。日子久了,顾少洹也习惯了叶宛蓉的存在,他愈来愈心疼这个冷淡如雪,却只肯在自己面前撒娇,表现出可爱娇俏一面的女子。他们幻想过以后的日子,他们坐在草地上,宛蓉伏在他的膝盖上,他说他要给她挑选最美的嫁衣,让全景州城的人都看到,她是最美丽的新娘子。宛蓉含着笑,他们约定以后要教孩子读书,最好是个女孩,像她妈妈一样好看。他会对她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碧玉之年,青涩的爱情,所期盼得永远是那样单纯美好。年少时的誓言来得轻松却也是信誓旦旦许诺过的,只是有时忘了遵守,来不及遵守,又或者,连遵守的机会有不曾有过。
世间最残忍的事,莫过于把美好的事物在你眼前一步步将它摧毁践踏,而你却无能为你。他拒绝了父亲私自安排的商业联姻,母亲骂他不孝,他跪在祠堂三天三夜,最终气病了父亲,他选择了妥协。
就在他决心要和叶宛蓉分手的时候,她却笑容那样澄澈,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上了一吻。那是他们的初吻,纯洁炽烈,带着奔放的热情和爱情的义无反顾。“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她那样聪明的女子一定一早就猜好了结局,她是在告诉他,我不会变,而你呢?
顾少洹想到这,痛苦地望着眼前的梁采薇,这是一个看似卑微到骨子里却视世间一切草芥的女子,她卑微地有尊严,沉默地让人可怜。可他无法同情这样的女子。于梁采薇而言,怜悯是对她的侮辱,她原本就够坚强。
“多日不见二哥,二哥清瘦了不少。”少清放下伞,递给七巧时调皮地眨了眨眼。七巧瞧见他来时眼中略有惊喜,只因二少爷在侧不敢表露,低头偷笑着。
顾少清初见梁采薇时,便是这样的景象:二哥面色铁青,干杵在那里什么话也不说。而那女子,年仅十五,面上还未脱少女的稚气,虽不是属于极好看的那种,但骨子里透出得温润如水的气质,使人很容易就能响起江南的水墨画。一笔一画地勾勒,淡雅隽美,清新秀丽。
顾少清扬起嘴角淡然一笑,侧首问少洹道:“想必这位就是二嫂嫂了,虽说与我同岁,瞧着倒更要小些。”
顾少洹待这位弟弟一向亲和,因此也舒缓了神色安然一笑,赞少清道:“你倒是好眼力,一眼就瞧出来了。”采薇见那来人眉清目秀,带着几分孩子气,身高比少洹略矮些,模样倒是有几分相似的。笑容明朗,长相虽不及少洹俊朗,看起来却是正令人舒心的。只是身上带着怯弱之气,有淡淡的草药香气。采薇心里约莫猜到那人是谁,也不敢确认,恰时七巧在侧轻声提醒道:“少夫人,这是二少爷同父异母的弟弟,顾家的三少爷。”梁采薇这才想起,忙客气朝少清唤道:“初见三弟,失了礼数,还望莫怪。”她面上含着笑,双颊微红,好似这时节正灼灼盛开的桃花。
顾少清向来是不在乎礼数的,只因欲逗这位二嫂嫂,故意长叹一口气,假意嗔道:“唉!我本以为二嫂嫂与我一般大,可以说些小孩子的话,没想到二嫂嫂见到我也满口礼数不礼数的,真是无趣!”说罢摇了摇头,一副沮丧失望的样子。
采薇不知这话的由头,也不知真假,楞在那里。少洹见妻子略有难堪,不知所措,故而替她帮衬道:“你像是云鹤,从小是野惯了的。采薇是梁家的掌上明珠,自然要规矩些。还不快向你二嫂嫂赔礼道歉?她胆子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