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里的人一天到晚闲极无聊的时候,传些闲话也就算了,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她咬咬牙,“我跟王爷没任何关系。”
“我也没说什么啊。”方云棠眨眨眼,一副‘你多想了’的样子,让人更气了几分。
好在他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只促狭了几句,便转而说起要游览西北风光,问她此地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郭文莺撇唇,“西北这地方最有特色的就是风沙,一年到头刮个没完,每次吃饭都跑进嘴里,一张嘴满口的沙子,个大的都能咯下一颗老大门牙。你要愿意,回头带你去风口转转。”
保管喝死你!
她说着也不看他,转身往饭堂走,胡大头正站在饭堂门口,见她来了,笑着招呼,“大人,拎个泔水而已,您还亲自来了。”
郭文莺哼了一声,“邓大人呢?”
“邓大人带着一帮人去后山种地了。”
“这个时节,能种出什么?”
“这个时节才好种呢,来年正好有收成。”
鬼才知道来年他们还在不在这破地方?种地郭文莺不懂,也没再多问什么,叫胡大头把几桶泔水拎上板车,带着两个亲卫皮小三和张强去喂猪了。
马上要打仗了,营里训练一天紧似一天,很难找出几个闲人来,平时喂养家禽牲畜的事都是邓久成在做,他今日带着人去种地,只能落在她身上。
郭文莺以前也帮着做过几次,并不觉有多困难,推着泔水车往后山走。听着后面脚步声,见方云棠还在跟着,不由皱眉,“方公子,这里味道不好,你去别处转转吧。”
方云棠含笑自若,“我还等着郭大人带我去喝风呢。”
郭文莺:“……”
他愿闻臭味,别人还拦着不成?
猪场里喂猪几十头猪,平时都舍不得吃,就等着战前炖肉给士兵们打打牙祭的。
推车停了下来,皮小三抢着拎泔水,“头儿,我来吧。”
郭文莺摇摇头,从板车上拿了条围裙系在身上,也拎了一桶走进猪场。
军营里粮食紧缺,谁都不敢浪费,几万人的饭堂只出了六七桶泔水,还是一天两顿的量,给猪吃,猪都吃不饱。
方云棠站在一旁看着那个忙碌的瘦小身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很瘦,个子也不是特别高,一身半旧的军服套在身上,显得松垮垮的,她的袖子高挽着,露出一截手臂,肌肤很白,像是上好的羊脂玉,诱得人想伸手摸上一摸。可是她的手却显得很粗糙,隐隐能看到手掌上一条条的裂痕和伤疤。
那应该是女人的手臂,他在外经商多年,见识过许多女人,是男是女,还是分得清的,尤其是坐过她的床,嗅到那分明的体香,更证实了他的猜测。
可是那双手,她到底吃了多少苦,才会有这样的一双手?
心里莫名的一阵心疼,郭文英,明明和永定侯家的千金小/姐一样的名字,为何际遇却这般不同?
她……究竟是谁?
怔神怔的太久,再一抬眼,忽然面前伸着一只泔水桶,一股酸臭之味冲鼻而来。
“你要闲着没事,帮个忙吧。”郭文莺老实不客气地把装着泔水的桶递给他,被人盯着的感觉并不舒服,所幸一起来吧。
方云棠微微一怔,随后竟然伸手接了过来。
郭文莺也有些发愣,还以为他会嫌脏呢。喂猪并不是什么好差事,上回她拉着路唯新那小子来猪场,他唧唧歪歪老大不情愿,还真没他这么痛快。
也没再说话,转回身又拎了一只桶泔水,走进猪场。
方云棠学着她的样子,一勺勺往槽里倒,猪场的味道比这泔水桶还要难闻,熏得人几欲呕出。可他却似乎一点不在意,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仿佛是在用月名山的山泉水浇灌一株上品牡丹。
郭文莺看了他一阵,忍不住升起一丝佩服。公子如玉,如玉的公子似乎就该这么文雅吧。即便是在猪圈里……嗯,也能保持风仪?
七八桶泔水很快倒进去,喂猪大业刚成,陈七和横三颠颠地跑过来,高喊着:“头儿,那边都好了,咱们现在就去吗?”
郭文莺知道他们说得是试炮的事,天没亮她就让两人带着一队两百人马去了监造处的山谷。半夜之时,张欣房就把两门火炮运了出来,经过特殊加工的车装上两门火炮,由二十头骡子拉着,已经运到距离此地五十里的山坳里。那地方偏僻,鸟都不拉屎,正适合试炮。
寻思着这会儿到了,晚饭前还能赶回来,便点点头,开始解身上的围裙,“咱们现在就走。”
嗅着身上的猪馊味,她也不急着换衣服,换了也白换,一会儿试完炮,保证一身泥土加火药,比这更精彩。
把板车推回饭堂,带着几个亲卫往营外去,走出一段路,察觉方云棠还在跟着,她不由皱皱眉,“方公子,咱们是去办公事。”
方云棠微笑,反问道:“我不能跟着吗?”
其实也不是不能跟,早晚火炮都要问世,让他看见了也没什么。见他一副打算跟到底的模样,郭文莺也没再赶他,翻身跳上马,“你要愿意跟就跟着好了,待会儿弄一身脏污可别抱怨。”
方云棠长笑一声,“这里风沙很足,总要喝过了才不虚此行。”他说着也翻身上马,动作格外潇洒利落。
郭文莺回头看了一眼,暗道一声“好身手。”还以为他是个文弱书生,真是小看他了。
打马扬鞭,几人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