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路唯新就坐在郭文莺身边,手里掰着几只从树丛里挖来的蘑菇,一边往嘴里塞着,一边道:“文英,今天天儿好,要不一会儿让兄弟们打几只兔子去,也好打打牙祭。”
郭文莺横他一眼,“什么文英?叫小叔,别忘了我跟你爹是拜把的兄弟。”说着又多横一眼,“打什么兔子?你当这是郊游吗?一会儿瓦剌来了,看你们往哪儿躲。”
她在营里的大号是郭文英,刚入营的时候登记上册,负责登记小吏,她答了郭文英,还特别强调英雄的“英”。那会儿她才十三岁多,又瘦又小的个子,被人好一顿嘲笑。不过后来郭文英大名鼎鼎,成了整个西北军中威信颇高的几人之一。这会儿营里很少有人唤她“文英”,都叫“军需官大人”或者“郭大人”,也有像皮小三一样喊她“头儿”的。
路唯新是路怀东的独子,与她同岁,只是比她小几个月,两年前一次偶然机会,她救了路怀东一命,这位路将军也是个不着六的莽撞热血汉子,直呼她是好兄弟,还硬拉着她拜了把子。说起来这声“小叔”她是当得起的,只是路唯新从没叫过她,也没当她是小叔看,每次都直接称呼“文英”,叫官职的时候都少。
路唯新年纪虽不大,武艺倒是很出色,人又稳重聪明,在战场上还有股不要命的劲头,小小年纪就立了不少战功。
他十六岁就升了校尉,长得也是难得的俊帅,与郭文莺是西北大营里并列的两个少年才俊。西北军里有不少将官家里有女眷的,都想跟两人攀一门亲戚,可以说是很热销的两香饽饽。
别人接触的少,或许不知道,只有郭文莺成天跟他在一起,心里很明白这小子表面看着老实,其实满肚子坏水一点也不比封敬亭少。
封敬亭是奸坏,他的坏是隐性的,表面维持着一副君子风度,算计了人,别人还得说他好。而路唯新就是邪坏,他要是看谁不顺眼,能把人往死里整,还有时根本是损人不利己。
路唯新虽被责骂一通,却一点也不恼,笑着把手里摘好的蘑菇递几朵给她。
郭文莺接过来,塞进嘴里慢慢嚼着,生的蘑菇自然不好吃,不过对于饿疯了的人来说,已经是难得的美食。
她嚼了几口又闭上眼,太阳暖洋洋的,晒的人有些犯困,便把头埋在披风里,露在外面一截脖颈。
路唯新靠近了一些,与她靠在同一棵树上,盯着那截脖颈微微发呆,白皙无暇,肤如凝脂,好似上好的白玉透着淡淡粉红色,真是好一个玉颈生香。
他忍不住再凑前一些,闻到一股淡淡香气,不是胭脂水粉的香味,却让人甚是销魂。
心里一阵惊疑,六天六夜风餐露宿,别人身上都是臭的熏死人,为什么她身上不但不臭,还带着这么好闻的体香?
郭文莺趴了一会儿,一抬头瞧见他不错眼珠的盯着她,不由有些不悦,“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路唯新撇过脸,只觉脸上热辣辣的,心也跟着狂跳起来。他也不知这是怎么了,只是觉得不该多看她,似乎多看几眼,就会被她勾了去。
他一直都知道郭文莺长得好,但从没想过别的,可是今日,这狂跳的感觉究竟是怎么了?
郭文莺以为他是紧张的,也没在意,继续趴在膝盖上假寐。
陈七突然小步跑着上来,走近了郭文英身侧,低声道:“头儿,瓦剌来了。”
郭文莺立刻跳了起来,吩咐陈七传令下去,各处伏击人马觉不可出一点声响,违令者斩。
陈七接了令,和路唯新两人下去布置,原本有些松散的士兵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火药上膛,摆开了架势。
一时间郭文莺身边只剩下皮小三和张强两人,他们手里各握着一把火铳,紧张的看着峡谷外面。
郭文莺好笑,这两人也不是第一次上战场,怎么都弄得跟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似的?
其实,不光他们,其余人心里也打鼓,毕竟是头回使用火器,万一不灵,这些人一个也别想活着回去了。
等了一会儿,陈七来报,说瓦剌在谷外扎营了,不断有斥候进谷来探路,远远的看不真切,瞧着来的人数很不少。
郭文莺挥挥手令他下去,眼看着天快黑了,这会儿他们不进谷,只能等明天了。
这一夜过得甚是难熬,大部分人都没合眼,眼巴巴地瞅着峡谷。
待等到次日天亮,驻扎谷外的瓦剌军终于拔营而动,前锋骑兵打头最先入了谷中,过去后才是步兵及中军卫队。
郭文莺早把兵力分作了三部分,以作侧击、堵击、尾击之用,此时却并不急着动,只紧盯着那些兵士缓缓从谷中经过。
不知何时,路唯新已经摸到了她身边,低声问:“动手吗?再不下手,他们可过去了。”
郭文莺摇摇头,紧抿着嘴盯着下面。
她不下令,没人敢稍动,她虽是军需官,没有带兵之权,但此回伏击指挥是她,也一应都听她调遣。
路唯新心里有些疑惑,那些瓦剌不过数千,此时伏击要全歼也不是不可能,何至于畏战如斯?
不过他是最知道她的,两人合作多次从来都是以她为先,也就是他了,若换了另外的将官,未必会把她的话当回事。当然也因为此,她才会特意找他跟着。
正疑惑间,忽觉脚下土地隐隐震动,过不得片刻,这震动不减反增,直大得仿佛连峡谷都被撼动了。
众人又惊又疑,齐齐看向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