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低声道:“咱们这位娘娘以前不过是个尚寝女官,这一转眼变成了皇后,倒抖起威风来了。”
她一开口,忙有人止住她,“低声,这位娘娘可不是好相与,没听人说吗?这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郭文莺的名头太大,又在宫中住过些时日,这些女人大多与她是老相识,了解她的却也没觉得她有多可怕。从前的郭文莺在宫里都是不争不抢的,也不爱与人交道,大部分时候都做个隐形人,恨不得谁都看不见她。
此时虽听人背后议论,大多数却也并不怎么在意,都想着她是个好脾气的,倒不至于真的杀人不眨眼了。
江玉妍站在最前面,她是唯一一个妃位的嫔妃,在后宫中地位自是不凡。她自持身份,跪了一会儿,就跪不下去了,也不等别人叫,顾自站起来,吩咐人给她端茶擦汗,嘴里叫着:“这是什么天气,都十一月了,怎的倒热了起来?”
身边几个侍女轮番伺候着,就这一半个时辰都被折腾了七八遍了。
也就在这时,徐德林走出来,高声道:“皇后娘娘有旨,请六宫之人进殿参拜。”
众嫔妃和女官听宣,按着品级鱼贯进了殿,郭文莺坐在大红色装饰的紫檀木座椅上,身上穿着大妆,那通身的气派当真令人望而生畏。
宫中与她相熟的女子平时都觉得她很好相处,脾气也似是温和的,可这一回似乎完全不一样,身为后宫之主自有气势和威仪,单看坐姿便已经震慑众人了。
众女不敢怠慢,慌忙拜倒,口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诸位平身吧。”郭文莺双眸一睃,淡淡在最前面的江玉妍脸上略过,随后看向后面的云嫔等人。云嫔和锦嫔还有鸳嫔三个素来在宫里都是透明人,她们要不出现,都没人能想起还有这么几个人。三人的态度也极为谦恭,倒也没因为和郭文莺熟悉而有丝毫的怠慢。
只是江玉妍满脸的不痛快,所有不高兴都似写在那张脸上了。
郭文莺看了她许久,才转过了目光,这几眼表情虽淡,却硬生生把个未满双十女子给吓毛了。
江玉妍只觉心砰砰直跳,莫名的紧张了起来。虽是在宫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却也是身形晃动着,差点没又栽了下去。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娘娘昨日大婚,今日臣妾等特来恭贺娘娘新婚大喜。”
郭文莺微微颔,“贤妃有心了。”
从前郭文莺见了她都要行礼的,便是做了封疆大吏也依然越不过她这位宫妃去,可人家一旦成了皇后就硬生生压了她一头,便是喘口大气都不能了。
说不嫉妒是假的,可就算再嫉妒又怎么样?横竖她这辈子也做不了皇后的。
暗自咬了咬牙,却也不得不脸上陪着笑,“娘娘谬赞了,这也是臣妾等应该做的。”她说着对着身边的宫女示意了一下,那宫女捧上一个红缎锦盒,高高举过头顶。
江玉妍笑道:“这是臣妾特意为娘娘选的贺礼,还请娘娘不要嫌弃。”
郭文莺点了点头,“多谢贤妃了。”红香从后面过来捧过锦盒,在她面前打开,里面是一只琉璃打造的猴子,两个眼睛和底座都是黄金的,做工极为精美,端得是活灵活现,把猴子的活泼、调皮和灵动都体现的淋漓尽致。
郭文莺本身属猴的,她送个猴子造型的东西本也不算什么,只是这个时代琉璃虽尚算贵重,却是易碎的东西,很不牢靠。这是在暗示她这皇后宝座坐的不会稳当吗?
她暗自冷笑,这等小儿科的手段都是她玩的不爱玩的了,当初在东南封敬亭就曾给江太平送了一只有裂痕的马,其中寓意甚是恶毒,以这江玉妍的小性子,怕真有此中意思了。
她也不动声色,只挥挥手让人把琉璃猴子拿了下去,紧接着三个嫔位和一些有品级的女官也各自进献了贺礼。
郭文莺都一一笑纳了,遇上从前关系好的,开口勉励了两句,一般的便只冷冷带过。左右她也是后宫之主,谁敢真给她脸色看了?
一时礼毕,她开口道:“本宫虽是初立皇后,却也曾是后宫之人,对一应事务也是熟悉的,日后执掌后宫,还请诸位姐姐妹妹多多帮助,有做到做不到的也多多体谅。”
众人忙回:“臣妾等不敢。”
郭文莺又道:“本宫身子乏闷,今日就不多留诸位了,你们先行散去,一切按照原有的规矩来吧。”
她话一出口,江玉妍忽然道:“娘娘,这宫中从前没有正主,只这晨昏定省之礼就没施行过,还有先前后宫也是由臣妾打理的,娘娘既然主持后宫,赐了金印金宝,这后宫一应事务也该交还给娘娘的。”
郭文莺睃她,这江玉妍表面上是说要交权,实际上还不是舍不得,在这儿拿话试探她呢。她若现在身子好好的,定要先夺了这主理后宫之权,好好整一整风气。只是现在有了身孕,真没精力去做多余的事,说不得这协理后宫之权。
她淡淡一笑,“贤妃没听本宫说吗?一切按照从前一般,本宫身子不便,还得请妹妹多劳心费力的。”
江玉妍心中一喜,随即看见她鼓起的肚子,顿时颇不是滋味起来,按说是她先进的宫,可偏偏却是郭文莺先怀了身孕,最郁闷的是皇上到现在都没宠幸过她,还不如云嫔、锦嫔那三个老女人呢。
郭文莺身子乏了,便让她们都散去了。
江玉妍最先出了坤宁宫,她也没坐辇,真是越走心里越不痛快。
身后大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