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外面按兵不动,寨子里面却如开了锅一样,几拨人都快吵起来了。
最先发难的是苗族的土司拓木,此人最是阴狠,却也最胆小,早在山下第一道防线被突破的时候,就想逃跑了,此刻看见寨子外的大军压境,心里便七上八下的。
一时忧心,脸上便带出来了,说话也透着股酸劲儿。
他哼道:“都到这会儿,你们就没个主意吗?一会儿鼓声一响,那边可要攻打寨子了。”
壮族土司乌达道:“拓木,你急什么?这不三殿下还没发话呢,咱们怎么也得问问三殿下的意思。”
一帮人看着封敬安,他已经俨然是这一帮人的首领了,这次叛乱本就是被他鼓动的,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被人逼到了这里,哪还有退路可言啊?
厅堂里一共坐着五六个人,除了封敬安之外都是各族的土司首领,这些人往常就跟朝廷纷争不断,但从没有这么大规模的叛乱过。当然,朝廷也没有这么大规模的镇压过,更没人想到会碰上郭文莺这么一个活阎王,短短一月功夫便把他们赶来赶去的,还把玉龙山那么好的驻兵之地都给轰炸个稀巴烂,要不是玉龙山之地众多山头上再无可藏身之处,他们又何至于到了这个破寨子里?
有人道:“那个带兵的钦差到底是什么人,真是好生厉害啊?”
他们和朝廷打了这么多年的仗,相互扯皮了这么多年,还真没有这么惨败过。
封敬安脸上有些发沉,他也是没想到郭文莺会在云南的,说起来他这些年的许多计划都是被她一手破坏的,在西北时因为她大胜瓦剌,让他错失了除掉封敬亭的最好时机,在东南又把他一手建立的势力拔尽,挑起了举国震惊的盐税案。
现在好容易消停了几年,他刚在云南有了点收获,鼓动各分支部族和朝廷对抗,这不过刚刚起了个头,这臭丫头又出现了。
整整三万人啊,其中也有不少是他的心腹,可现在所剩下的也不过只有一万余了。不过还好损失的大都是那些部族的兵丁,他的心腹伤亡的并不多。
此刻他脸上带着笑,一个劲儿安抚这些土司首领们,他道:“大家稍安勿躁,那些兵丁不会那么快攻打寨子的,何况也是咱们精挑细选的,最能抵御外敌,我早已让人做了万全准备,定会让朝廷的兵攻不进来。”他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在心里却是在另打主意,转过头时对着自己心腹的师爷使了个眼色。那师爷跟他日久,随便一个眼神便知道何意,低着头悄悄从厅里退了出去。
厅中几个土司首领听他这么说,虽然也没消除惊慌和疑虑,却也无可奈何。毕竟他们的人都已经损伤许多,这一万兵里,其中有五千都是封敬安的人,他们要仰仗人家鼻息,却也不得不低头了。
一帮人窃窃私私语,小声议论不休,趁这个当口封敬安告了个罪,说要更衣,从厅堂里走了出来。
他刚到外面,师爷便赶了过来,封敬安带着他走到前面一个僻静所在,低声道:“可都准备好了?”
师爷点点头,“都按照殿下的吩咐预备下了。”他说着,忍不住蹙蹙眉,“殿下,咱们真要离开这里了?抛下那些土司首领不管了?”
封敬安哼一声,“这些人心不齐,都各自盘算着自己的退路,根本抵不住几万朝廷军队,咱们趁还没打起来,先撤退保存实力才是真的。”
他之所以选这个地方作为他们暂时的驻地,也是因为这座山地形复杂,山上岔路极多,正好可以让他们用做退身。他早就料到就凭他们这一万人根本抵挡不住朝廷那三万人马的进攻,所以早就存了要弃山而走的心思。
这会儿他手下那五千人已经集合起来,就等着他一声令下了。
到底是此事隐秘,不敢做的大张旗鼓,封敬安就让师爷下令手下两个心腹将领,各带两千人,从山寨后门出去,直奔山下逃窜,而他则带着一千人护卫着走另一条山路。
这么多人行动,就算再蹑手蹑脚的依然会传出声响,他们前脚刚走就被人发现了,一下子寨子里就炸了锅了,几个土司首领得知此事,一个个气得差点吐了血。
大骂封敬安不是个东西,自然是免不了的,可再吗又有什么用?人都走了,那是打定主意不会回来的,他们就算追出去也来不及了。
人已经走了,留下他们这五千人又该怎么办?是战,是降,总该理出个章程来吧?
几个土司首领议论纷纷,有主战的,有主和的,两方差点没打了起来。这会儿谁都知道封敬安刚才说那番话纯粹是忽悠他们的,什么早有准备,要真是早有准备了,他能带着人逃跑吗?
当初他们修工事的时候,就把山下的第一道防线路障修的最为用心,当时还以为是为了寨子安全,现在想来却是争取时间,好让他们逃走的。
他们在这儿吵闹不休,外面等着的路唯新则很是不耐烦了。他的马已经原地转了不知多少个圈子,马蹄子都要磨薄了,可还是等不到郭文莺下令。
他鼻子里哼出一声,又转到郭文莺身前,“文莺,到底进攻不进攻,咱们怎么弄啊?”
郭文莺皱皱眉,“你别晃来晃去好不好,晃的我都眼晕了。”
本来这里就是高原地区,海拔都要三千米以上,人站在这里,因为缺氧都觉得头晕恶心的,再被他来来回回的一晃,还真觉得肚里有些翻腾。
路唯新听她这么说,也不敢动了,只乖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