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江河畔的一艘画舫上,青纱垂帐,两道妙曼的身影相对而坐。
其中一个身着一身粉衣、娥眉杏目容貌秀丽的少女持起一杯清酒,轻轻抿了一口,望着对面顾自把玩着一块美玉的蓝衣的少女,开口道:
“关于那玉珏的消息,奴家已经传出去了,至于她会不会上钩自动寻来,奴家就不得而知了。”
“她会来的。”蓝衣女子淡淡的开口道。
粉衣女子闻言则是一笑道:
“哦?你就这么肯定吗?”
蓝衣女子闻言抬起头来,一张好似美如牡丹的倾城容颜展现在粉衣女子的面前,道:
“因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了。”
柳湘微轻轻地说道。她用一辈子的时间去记住一个人,再用一辈子的时间去观察那个人,两辈子相加起来,试问,又有谁可以说是比她还了解莫小晓呢?亦或许,她甚至比莫小晓她本人还要了解她自己吧。
看着变得再次沉默不语的柳湘微,粉衣女子忍不住脱口问道:
“为什么?你如此费尽心思的算计于她?”
话一出口,粉衣少女便就面露悔色,因为她同样清楚,对面而坐的这个少女,最忌讳的就是别人问她的过去。
柳湘微闻言持着酒杯不语。
为什么?
上辈子自从她被分到莫小晓的院里做侍女时开始,她便陷入一个宛如噩梦般的生活。
是因为莫小晓骄傲自大在外多惹是非,到最后里外受气的却是自己这些挂在她名下的外门弟子?还是因为终于逃脱苦海后,却在十万大山那次正魔大战之中,自己再次因她而惨死于他人刃下?
好像,有太多的因为,多到她自己都快记不清了,但是那一次次的屈辱与切肤之痛,却依旧清晰无比的烙印在她的神魂之处,让她无法不恨、无法解脱。
亦或许,唯有亲手将那些痛苦一一加诸在她的身上,她才能真正的吐出上辈子的那口怨气,从而摆脱每晚必临的一场场梦靥。
持杯一饮,柳湘微平静的看向对面的粉衣女子道:
“怎么?你不忍心?尚念旧情?”
粉衣女子闻言一楞,像是在回忆什么,随后便幽幽地叹了口气,苦笑道:
“奴家小时候虽然救过她,后来她也救过奴家一命,一一相抵,奴家与她之间早已两不相欠,”言罢,略微一顿,转而望向柳湘微道:“可现如今,奴家还是欠着你一条命的,若不是你,奴家的母亲,只怕早就死在当年那场意外之中。”
这粉衣女子正是莫小晓先前听说过的琼江河畔首屈一指的花魁洛水仙子,更是莫小晓当年落难之际,背她回去赵家的赵家之女赵花儿。
柳湘微闻言不做答语,仅是轻轻拿起自己的杯子,递到洛水仙子的面前,任粉衣少女为她持壶添酒,道:
“我从不认为我是一个好人,我也从不认为我能做一个好人,我只是去做我该做的事情,所以,我不稀罕去强迫别人为我做事,同样也不喜欢别人阻我成事。但凡有人敢当在我的面前,不论是谁,我都不会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所以,若想替别人出头,最好先掂量好自己的分量。”
粉衣少女闻言持着酒壶的玉手竟是不受控制的一个哆嗦,顿时有几点酒水溅了出来,滴落在柳湘微的衣袖之上。见此,洛水仙子连连起身跪在一旁道:
“是奴的手笨,污了主子的衣衫,还请主子责罚。”
柳湘薇微微垂目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战战兢兢的少女,恍惚间,竟是与她的前世相重,曾经,她也如此这般的卑微求生过,可到最后,没有人给她一条活路,所以,她只能自己去开辟一条路,开辟一条,她可以活的肆意畅快的道路。
再次深深看了一眼跪拜在自己身前的少女,柳湘薇的眼里充满了冷寂。那是一种透过少女看向自己过去的冷寂,那是一种恨不得挥刀而下斩断那些耻辱的冷寂。
她救了她吗?或许是吧,但如若不是事先得知莫小晓的玉珏正在她的手中,她大概也不会白费力去的去救她吧。正如她刚刚对她所说的那样,她不是个好人,也做不来好人,在她的眼中,只有值得与不值得的存在。
莫小晓,你就是我重生归来的心魔,若不彻底的除掉你,我又如何能够获得真正的新生!
……
莫小晓被老乞丐一路提到了琼江河口处,夜色之下,河水涛涛,好似一只蛰伏的猛兽一般,散发着莫名危险的气息。
莫小晓看着面前湍急的河水,很是艰难的咽了口吐沫,隐约中升起一股不祥之感,冲着一旁的老乞丐赔笑道:
“我说,九公前辈,您把小的带到河边来干什么啊,不会是欣赏月色吧。”
老乞丐向后打量了一番,听到莫小晓的话后,大是不耐烦地道:
“少废话,赶紧下去。”
“下去?下哪去?”莫小晓装糊涂的道。
老乞丐见势直接一脚就将莫小晓踢了出去,紧跟着也跳了下来道:
“少跟我老人家装傻充愣,还不跳河里逃命!”
莫小晓只觉得身体突然腾空而起,紧接着便发现那墨色一样的河水越发清晰了起来,半空中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感袭上心头,她怕水的好不好,她是个旱鸭子行不行!
惊慌之下,当那冰冷刺骨的河水将她彻底吞噬掉后,莫小晓完全忘记自己是一个修仙者的存在,直接光荣的窒息晕了过去,心中唯一残存的念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