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样,娘!”常氏拦下甘氏的话道,“这是该的。二嫂,我娘家在松江县,父亲是生药铺子里的伙计,叫常守正,我娘呢,叫魏桂华,还有别的要问吗?”
“听说你家里还有两个哥哥,现下也在松江?我没查你户籍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你和老四成亲办席,要不要派帖子给你那两个哥哥?”
“不必了,”常氏轻轻摇头道,“我那两个哥哥早当我们母女俩死在外面了,又怎么会舍得跑这么远来吃席呢?二哥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娘家离这儿远,就不必派帖子了。”
“好,我知道了。再没别的事儿,就都散了吧!”
灵芝刚起身,阮威忙说道:“你身上这衣裳是宝梳的吧?你怎么穿上宝梳的衣裳了?”灵芝扭着身子冷冷地回话道:“衣裳都还在家里呢!这是宝梳借给我的。”阮威讨好地笑了笑说道:“家里钥匙你也是有的,想拿什么只管拿,用得着这么见外?走,这会儿就回去拿,我陪你回去,给东玉也拿几身,他好歹在学堂里念书了,可得穿周正了!”
灵芝有些犹豫,转身看了宝梳一眼。宝梳知道灵芝其实是放不下阮威的,诸如从一而终之类的观念是根深蒂固,她一时难以想得明白,便冲灵芝笑了笑说道:“去吧,只当我给您半日的假。”
“要不就一日吧,宝梳!”阮威忙接过话道,“晚上四叔有客呢!你四婶不得帮着张罗张罗?”
“好,一日就一日,您说了算!”
“宝梳就是爽快!男人都没几个能像你这样的!走吧,灵芝。”
灵芝没再说什么,抬脚往院外走去了。阮威仅仅招呼了常氏一声慢慢回来,然后就匆忙地追灵芝去了。
瞧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常氏整张脸像喷了浅色青漆似的难看。她勉强撑起了身,强作镇定地跟阮家各位道了别,让甘氏搀扶着出了院门。才走了几步,甘氏便唠叨开了:“十两?买大送小才给这点聘金,还好意思说是什么族例?宁儿啊,我看那阮威的心压根儿就没在你身上!瞧他刚才高兴得,巴不得宋灵芝立马就搬回去呢!”
“您别说了行不行?”常氏转头瞪了甘氏一眼道,“我瞧不出来吗?”
甘氏忙缓和了口气道:“我是替你不值啊!”
“我是为了阮威哥的钱吗?我要的是他那个人,争那么点聘金干什么?刚才要不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我真想唠叨您两句了!除了靳宝梳,阮家另外两个婆娘也对我没好眼色,您还争聘金?人家要甩您一句爱嫁不嫁,您怎么答?”
“是我多嘴了,”甘氏忙道,“知道是你冲着姑爷人来的,不是为了钱。可你也瞧见了,姑爷心里还装着那个宋灵芝呢,一时半会儿怕不会拿你当回事儿呢!”
常氏冷哼了一声道:“只要我嫁进了他家的门儿,有工夫慢慢跟那宋灵芝折腾!别以为她在靳宝梳那儿学了点察言观色,就敢跟我斗了!老娘从前是做哪行的,能叫她一个乡下婆娘给对付了,等着吧,她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可是你刚才也听见了,说满月和迎新一块儿办,我也猜到他们会这么做,所以没好多说什么。不过宁儿啊,你真打算把这娃生下来,万一要是……你该知道,这娃儿一旦生下来,那可是塞不回去的。”
“生下来难道就能在我身边待一辈子吗?等满月酒一过,我自然会有法子收拾这个烂摊子的!”
“那你打算怎么生?还是照原来想好的那样儿?”
常宁点点头道:“过两i你去一趟城里,就说给我那两个哥哥寄封信,然后找家生药铺子买两剂催产汤,悄悄带回来。等我瞧准了时候,喝了那催产汤,顺顺当当地把娃生出来,对外就说我不小心摔了或者磕了,弄得早产了,这不就把月份瞒过去了吗?”
“可惜啊!赖不上宋灵芝那婆娘了!”甘氏不甘心道。
“往后日子还长着呢!有机会再慢慢跟她计较!别以为靳宝梳想出个东院西院的法子就帮她了,要收拾她,我有的是手段子!”
“那靳宝梳太可恶了!我真真想扔了她进粪坑子了!”甘氏气呼呼地说道。
“您急什么?没听宋灵芝刚才怎么说吗?村里有人背地里想收拾她呢!既然有人想对付她,我就懒得动手了!再说了,眼前还有个外头来的儿子等着她呢,哼哼,”常氏阴笑了两声道,“我们就等着瞧好戏吧!看她是不是像刚才说的那样跟阮曲尘把干系撇得一清二楚!那样最好,往后也不必跟她打照面了!”
甘氏掩嘴乐了一番道:“我倒真想瞧瞧她给阮曲尘外头那婆娘赶出去是什么样儿的!让她得意,让她显摆聪明,总有她倒霉的时候!走,回家去,瞧瞧宋灵芝那婆娘在家收拾了些什么东西!”
“回去瞧着添堵,陪我去别处逛逛再说!”母女俩说着往前走去了。
再说阮谦等人走后,宝梳照旧招呼上元宵洪姑姑她们出摊儿去了。洪姑姑今日没背绾绾来,一问才知道,巧英荐了她娘给绾绾做奶娘,所以交给窦氏看管了。
忙完晌午那一阵后,宝梳拿了个账本子坐在摊前算着存货。她没想到买卖能这么好,余下的存稿已经不多了,现成赶制根本来不及,得另辟蹊径才行。她正琢磨着,摊前想起了吴媒婆的声音:“老板娘,买卖好呀!”
宝梳抬起头笑道:“吴婶子,您这两日买卖才好呢!昨儿才瞧见你,今儿又见着了,怕是手头的红线多得起疙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