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春山当然知道何莞尔的道歉是指的干呕的事——也确实很气人,他为她揪心揪着十几个小时,好容易确认她安全无虞了,她又大大咧咧偷开了车去追罪犯,还又惹了祸。进本站。
好在,虽然车坠了河,她没出什么事。
他白忙活了大半夜,为她操碎了心还被她吓坏了,为了从河里打捞出一辆空的汽车,冻了两小时。
还冻病了,现在都还没好。
可她呢?
早了岸,也不及时报警,跑到不相干的男人家里洗澡吃饭换衣服——她自己长什么样子心里没点数吗?仗着身手不错罔顾潜在的危险,不怕又入虎口?
当时,他看到她出现在河边的时候,一颗心又喜又惊又怕,脑子里百感交集,但心头一块悬着的大石终究落了地。
结果呢?她先是对他视而不见,等看见了,给来一声干呕。
他当时确实狼狈了点,但也不至于让她那样嫌弃吧?
还是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其有几十百个他手下的员工——好歹市公司老总,他不要面子的吗?
莫春山越想越气,也丝毫没有要忍气吞声的意思,半带嘲讽地“呵”了一声后,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吧?我下了趟水没来得及收拾自己,所以大晚的吓到何记者了。不好意思啊,我下次注意,实在来不及收拾戴个口罩遮住半张脸,免得影响何记者的食欲。”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何莞尔白着张脸,忙不迭地解释,“您这么好看怎么会吓到我?这件事真的有其他原因的!”
莫春山从没觉得男人长得好看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但从她嘴里说出,不知道为何格外地熨帖。
于是气消了一大半,只是还不肯接话。
何莞尔苦着脸,埋着头,忍着心里铺天盖地的耻辱感,继续解释起来:“那天——那天那个打了你的瘦子,在冻库的时候……他……摸了我心口一把……”
她越说,头越埋得低。这件事她一点都不想提起,但为了不让莫春山误会,她只能把这耻大辱说出来。
好在她用心口两个字,代替了某个敏感的部位,能让羞耻感稍减。
真是的,被非礼这种事说出来,还是当着一个男人的面,真是太丢脸了。
却没发现她对面的莫春山,握在杯子的手指,有个倏然间收紧的动作。
她低着头不敢抬头,心里七八下猜测着莫春山会不会消点气,好容易听到他开口说话了,却是叫来了工作人员,将她面前的咖啡,换成了一杯白开水。
莫春山不动声色,却是在悄无声息地深呼吸,这才压抑住心底的一丝愤怒和恐惧。
其实早在当晚十点,驾车逃跑的瘦子被拦截了下来,也早把当天绑走何莞尔之后的事交代了出来。
知道莫春山特别关注这事,贴心的孟千阳即使没他的吩咐,也费了点心思把所谓“犯罪嫌疑人供述”摆在他面前。
所以他除了知道当晚那三个人的打算,还知道一些何莞尔不知道的事。
如戳死另一个歹徒的牛角是用来做什么的——竟然是想效仿陶寺惨案,用来摧残折磨落到他们手里的女人的。
说起来也是报应不爽,那沾染了受害者血液的作案工具,又亲自要了加害者的命。
在何莞尔失踪的几小时,他是有想过她落在那些人手里会遭遇到什么,当时他有过最坏的打算,但那时候更多的是解决问题防止后果的发生,根本没闲暇去如果那些坏的结果发生,他该怎么办的问题。
而bǎng jià事件过后,何莞尔除了脸的一道伤,看起来也活蹦乱跳的,他也下意识忽略了曾经可能发生的伤害。
这时候,听她说起来被占了便宜的事,当天那一瞬而过的恐惧回忆,再一次从心底翻涌出来。
何莞尔是足够强悍,靠自己逃出生天,这让他赞叹又欣赏,甚至还有些没由来的骄傲。
而且,即使她当时运气没那么好,他也是能及时赶到保她平安。
可如果她不够强悍呢?又或者,他没有在她身边,没有人察觉到那辆tào pái chē的异常呢?
那现在的何莞尔,又是一副什么模样?
莫春山不敢想,却阻止不了自己脑海里,不自觉地闪过一幅幅猩红色的画面。
还有渐渐弥漫开的后怕与恐惧。
何莞尔还在小声地说:“我那时候是看到你脸的伤,想起这件事而已。我是恶心那个人,不是恶心你。”
她越说越委屈一般,恍然之间,头发丝都耷拉着没精打采一般。
“是这个原因要见我?”莫春山不动声色地问了句。
其实早没生气了,当晚的情绪,只是来自于好久未曾有过的失控,以及害怕失去。
何莞尔继续低头,说:“还有——谢谢。”
最后的两个字,气息很轻,还停了很久。
莫春山没有说话。
何莞尔只觉得这铺天盖地的沉默,实在太尴尬。
她仓促地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又说:“还有你的车……怎么赔的问题。”
她越说,越觉得羞愧,也越来越忐忑不安。
“我想,我可能一时半会儿拿不出那么多钱的。能不能、能不能……分期付款?”何莞尔说出自己的计划,期间磕磕巴巴,好容易才艰难地说出分期付款四个字。
“呵,我还以为什么事,让你能停四个长拍呢。”
他终于说了话。
何莞尔轻咬着下唇,等待他宣判。
“有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