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半,何莞尔的闹钟响了。
只响了一声她便按掉,麻利地穿衣起床。
顾念被她起床的动静惊扰到,翻了几个身,嘴里囫囵着:“这么早?”
也没等到何莞尔回答她,又已经睡着。
何莞尔撕下酒店的便签纸,写了个纸条贴在卫生间的镜子上,悄然离去。
这什么超五星温泉酒店回市区的路实在是太远,大早上车都不好打,好容易前台叫来了车,已经比何莞尔预计的晚一个小时。
老司机还是给力,蜿蜒的山路半小时开到,就是她胃有点难受,没吃早饭胃里空空都干呕了几声。
出租车从绕城高速上下来,看着前面长长的车队,何莞尔心里咯噔一声。
不仅她预留的回家换衣服的时间没了,难不成今天还会迟到?
她抬腕看表,刚好八点十分,正值早高峰最汹涌的时候。
司机抱歉地回头:“小妹,送不了你到市中心了,这种情况起码堵一小时以上,要不你自己赶地铁过去吧?”
说着,他指了指几十米以外的地铁入口。
几分钟后,何莞尔站在入口处的阶梯上,垂眸看着脚下蜿蜒的步梯,握紧背包的肩带。
心里莫名想起一句话——偷情一时爽,还债火葬场。
脚下的阶梯像一张怪兽的嘴一样,总让她有顺着阶梯下去的人,会被那看不到尽头的通道吞没的错觉。
然而时间不等人,总编说了早上九点有事找她,她这几天工作状态已经很糟糕,好几篇稿子堆在她手上等待审核,她不能再掉链子。
何莞尔深吸一口气,顺着阶梯向下。
一号线很挤,但还不至于能挤到双脚悬空。
何莞尔倚着车门靠左的扶手上,看着车厢里形形*的人,尽量不去想这是一个封闭的空间。
是的,她除了没有记忆、不会做梦意外,还有一点害怕密闭的空间,她也曾就这个问题问过柯知方,他给出的评价是尚未达到幽闭恐惧症。
这些年何莞尔一直努力克服这个奇怪的恐惧,强迫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包括乘坐地跌这样对她来说有些困难的事。
收效甚微,不过还是有些效果的,至少她现在能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选择地铁,这就是了不起的进步。
地铁每个几分钟会停下来一次上下乘客,其余时间都在飞驰,前方的车厢随着铁轨方向的改变,忽而相左,忽而向右,平稳但也有起伏,让她凭空生出一种时空隧道的错觉。
再加上耳边地铁高速行驶时候尖利的噪音,何莞尔终于不受控制地,脑海里开始浮现出电视电影场景里地铁线。
死神来了、惊声尖叫、不死法医……
直到踩上了硬硬的地面,她的心才再度踏实起来。
这一次选择地铁是对的,她到达报社的时候,离上班打卡时间还剩十五分钟。
在卫生间整理好头发,五分钟时间迅速地上了粉底眼线唇膏,她还有时间坐在位置上平静平静,捋了捋思路后,去于伟安的办公室。
走廊上,却碰到了付莹莹。
看到她和平常不同的打扮,付莹莹愣了愣,下一秒挑衅的话脱口而出:“何主编,你风格可真是多变啊。莫非是职业装洗了没干,所以换了身淘宝爆款?”
何莞尔脑子里还是怎么应对于伟安一会儿的检查,无心和她纠缠,微微一侧目:“是啊,以前跑新闻就得这样穿,穿成贵妇坐在办公室里等,线索是不会主动上门的。”
付莹莹脸色发白,嘴唇微微颤动,还在强撑着:“何主编最近是手头紧吗?有困难开口说一声就是了,我和聂姐虽然比不上上市公司董事长那么财大气粗,想必还是有能力救救急的。”
说着,她故意抬手撩头发,手腕上细细的手镯在日光灯的折射下,熠熠生辉。
小雷正好泡了茶回来,经过走廊刚好碰到这场戏,被付莹莹的土豪惊得直咋舌。
毕竟她也是时尚版摸爬滚打过的人,付莹莹手上b家的蛇形手镯,她一眼就能认出来。
虽然是最细的一款,也得六位数起。
小雷颇有些担心——何莞尔哪里都比付莹莹强,唯独在经济上因为家里人的拖累,不是那么硬气。
何莞尔叹气,自然不会被付莹莹摁住打脸的。
她依旧淡定,视线如付莹莹所愿集中在她腕上,足足停留了好几秒,之后微笑:“我当然没有你命好,这么富有。”
付莹莹没想到竟然夸起了她的家境,愣了好几秒,手都忘记放下。
何莞尔继续夸她:“不仅轻轻松松就能买这种高级珠宝,而且年纪轻轻的,就有了飞机场。”
说着,她淡定地掠过付莹莹胸前的一马平川。
小雷憋不住扑哧一声笑,付莹莹气得脸能滴下血来,跺着脚恶狠狠地说:“你别得意!”
“我从来不敢得意,”何莞尔一手扶着于伟安办公室的门框,娇笑一声,“我是真心实意夸你命好的,毕竟我和你聂姐都出生于工薪家庭,没人收拾烂摊子,不像你,有个集团副总的二叔,看谁不爽就能叫五角大楼发洲际*打谁家的玻璃。”
被何莞尔毫不留情地扯下遮羞布,付莹莹几乎夺路而逃的。
“老大,你是不是太狠了点?”小雷担心地看着付莹莹的背影,“要是她去和付总告状怎么办?”
“没什么好担心的,”何莞尔抄起手说,“付总如果沦落到要和我们这些小角色置气的地步,那他的位置也就坐不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