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晋凌的心里,一直在绸缪着一件事。
这件事,自他答应商炯商然为商振治毒之时已经萌生,自那之后在心里反复纠葛,激烈交战,直至此时才终于定下心来。
他决定要公开自己的为晋南山独子的真实身份,或者说是,只在商振面前公开自己的身份。
他不愿意用一个假名字,就这样活过一生。
他更想真实自在,光明磊落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商氏结束了晋氏王朝,重建王权,追杀晋氏遗族,至今已有三十余年,直至最近,才由大王子商炯颁下了第一份大赦文书,宣告商氏结束对晋氏遗族的仇杀,给予王国内晋姓之人以平等的权利。
这是通行整个王国的文书,盖有商振的玉玺,等同于国主向所有百姓的承诺。
承诺既已做出,如果出而反而,就会落得一个反复无常,背信弃义的名声。
商振的手腕虽然狠辣,从性格来说,并不是背信之人。
在这样的形势之下,公开自己的真实身份,让自己活下阳光下,让王国所有的晋姓之人都活在阳光下,也是大势所趋。
自己刚刚救治了商振的性命,他总不致于念及两姓之仇,对自己这救命恩人下手。
何况,商振夺取王位的时候,自己根本还没出生,而是十多年差不多二十年之后,才在晋氏遗族的流亡途中出世。
换句话说,自己与这商王,根本没有面对面的个人仇恨。
如果说有仇恨,那就是父母二人以及整个晋氏遗族的国仇了。父母现在身在何方,是死是活,晋凌并不知道。他们确实一直遭到商氏的追捕,不过也似乎从来没有传出过他们的死讯,或者其它音讯。
更重要的是,眼见了王国晋姓之人的苦难生活的他,心里有着更高的一个目标,即为着那成千上万的晋姓百姓的福祉而做事。
这个目标,远远高于商晋两姓的国仇家恨。
所以,从接受商氏的官位,再到入王宫为商振治毒,他都是抱着这样一种心理在安慰着自己。
现在,他决定趁热打铁,公开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是一件很不容易,也极具风险的事。可是少年人经过内心长期的仔细算计与研究,觉得可以借此次与商振独处的机会,借着对方感谢自己救命之恩的机会,借着商氏王族多数人尤其是福妃和商炯现在对自己感恩戴德的机会,冒险一试。
既使不成,以自己身具仙语镯五行力量、一些新修炼的神异仙技和大量储存的火雷,应该也足以脱身吧。
应该可以吧。
少年人心里在沉思着,对面的商振用筷子敲了敲羊排盘子:“怎么,不好吃?”
“陛下。”晋凌笑了笑,“陛下不是问我还想要什么赏赐嘛,我这心里,正盘算着呢。”
“怎么盘算,也不能耽误了吃。”商振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听炯儿说你喜欢喝酒,那就多喝些。孤王,敬你一杯。”
二人碰了杯,又喝了一杯酒。
“没想好要什么的话,就慢慢想,不急。”商振打了个酒嗝,神态非常高兴,“爽快!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了!现在觉得这些平时吃腻了的酒食,竟然都像是世间无上的美味!”
他斜着眼瞟了一眼这少年人,招了招手:“我还有件事要问你。”
“大王请讲。”
“之前你为我治蛊毒,在我刚恢复神智的时候,我听炯儿和你们提起过我中毒前后发生的一些事。”商振沉着声音说道,“当时我昏昏沉沉的,很多事不及细想。这两天想了一下。那吴大鹏死的时候,是死在你的面前?”
“是的,陛下。”晋凌说道,“公主殿下当时也在场。吴大鹏是被来自于血隐一族的人所杀。”
“吴大鹏逃离王宫时,从宫内偷了一些珍异之物。我这两天盘问了一下参与那天事情的一些人。”商振说道,“也看了他们带回来的吴大鹏身上的东西,发现里面似乎少了一件东西。”
他的眼睛盯在少年人的脸上。
“哦?”晋凌的心不禁暗中一跳,商振所说的,难道是那枚青语珠?他这样的说法,是在怀疑自己么?他知道那枚青语珠的真实来历和作用?
表面上波澜不惊,少年人心里却掀起了巨浪。
“我御书房里有一枚青色珠子,是北晋王室的藏宝库里一直留存下来的。原先是一直放在宝库角落,不怎么起眼。即使是原北晋王室逃离之时,也无意将之带走。是我在查点那些遗落下的东西的时候,觉得它有些异样,非金非玉,质地古怪,就放在了书房里。”商振说道,“后来问了王国一些有名的珠宝师,还有很多强者,都看不出它的材质。越是看不懂的东西,越觉得有意思,便一直留在身边。吴大鹏事发之后,带走了很多东西,这珠子也不见了。想必也是被他顺手偷走了。可是怪就怪在,在他身上的东西中,也并无此物。”
“这珠子的事,属下不知道。”仙语镯牵扯着自己身上极大的秘密,是万万不能够暴露的。事已至此,晋凌只有面无改色地扯着谎。
“或许是他在逃亡途上,不知如何丢掉了。”商振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说来也怪了,王室中那么多宝物,不管哪一件丢了,都不像是这枚珠子这样,让我念念不忘......”
“行了,不说它了,我们继续喝酒。”商振一转念,把这事又丢在脑后去了,再度举起酒杯。
他的酒量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