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轻言细语让何晓光为之一振,他紧握着纸团,然后塞进裤兜里,何晓光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阿辉,忽然记起前几天的一个早上,有个急着去撒尿的小伙子被他的黄包车撞到,还被吉野扇了一个耳光,那个小伙子就是眼前的这个卖糖葫芦的小贩。
自从齐恒跟何晓光见面了之后,何晓光一直心绪难平,他一直在思索,齐恒是怎么找到他的呢,怎么知道他住在施高塔路81弄38号呢?现在看来眼前的这个小伙子应该是齐恒的一个眼线,而那个挑粪工应该也是他的同伙,否则怎么这么巧,知道他们要来这儿擦皮鞋呢,若是他们不来擦皮鞋的话,这个小伙子怎么可能有机会给他递纸条呢?
何晓光渐渐理清了思路,这个卖糖葫芦的站在路边,等待着他坐的黄包车靠近,然后那个挑粪工故意一个趔趄,将粪水泼洒在他们的脚上,那么他们必定会去擦皮鞋,这就给这个卖糖葫芦的小贩给他递纸条创造了机会。
虽然这两人何晓光从未见过,但此时却觉得他们是他的亲人。他急切地想要知道齐恒的纸条上写的是什么。
吉野的皮鞋擦干净了,何晓光便走到福根面前,福根卖力地擦着皮鞋,不一会儿,何晓光的皮鞋被擦得铮亮,何晓光给了福根一大把铜板。
“谢谢先生。”福根拿着这么多铜板,感激地望着何晓光。
何晓光心情舒畅了许多,朝福根笑着挥了挥手,同吉野一起朝特高课机关大楼走去……
何晓光来到机关大楼之后,便直接去了厕所,把纸团从裤兜里掏了出来,展开一看,是张白纸,何晓光明白了齐恒一定是把内容密写在白纸上,只要用碘酒就能显影了。
于是,何晓光走出厕所,来到了医务室,看见织田医生正坐在办公桌前写东西,便走过去对他说了句“织田医生,你这儿有碘酒吗?我身上的几处伤口有些发炎了。”
在特高课工作的人大多数都懂点汉语,织田医生也不例外,他听见有人跟他说汉语,便抬起头来望了望,见是何晓光,眼里露出一丝不屑,日本人对中国人一向傲慢得很,对于那些变节分子更是鄙视,尽管加藤一再关照底下的人对何晓光客气一些,要多笼络关心他,而不要辱骂讥讽他,这样他才能感受到特高课对他的重视,才能让何晓光心甘情愿地为大日本帝国服务,但织田医生生性高傲,像何晓光这样的支那人根本就不屑一顾,。
当初何晓光被折磨得死去活来,最终因熬刑不住而出卖了组织后,织田医生是第一个替何晓光治疗刑伤的人,只是何晓光身上的刑伤太重,所以加藤让木村把何晓光送去了军部医院进行治疗。
说实话,看到何晓光身上的刑伤之后,织田还是暗暗佩服这个中国男人,这种上的痛苦常人是难以忍受的,此人若是软骨头,第一道大餐下去就马上开口了,不至于搞得遍体鳞伤。
听何晓光说他身上的伤口发炎了,织田医生当然丝毫没有怀疑,他当然清楚何晓光身上的伤情,只是他对何晓光很是冷淡,不愿再检查一下何晓光的伤情,见何晓光向他讨要碘酒涂抹伤口,便朝药品柜那儿努了努嘴,让他自取,随后继续写他的医学报告。
何晓光尴尬地笑了笑,随后走到药品柜前,找到了碘酒药瓶,打开闻了闻,把盖子拧紧了,向织田医生示意了一下“织田医生,是这瓶吧?”
织田医生抬起头望了望,点点头,随后又低下头去写报告,他羞于同中国人为伍,懒得跟一个投诚的中国人说话。
何晓光又拿了一小瓶棉签,随后走出了医务室。他快速来到厕所里,打开碘酒瓶,用棉签蘸着碘酒,在白纸上进行涂抹,很快字迹显现出来了。
“晓光,今晚在你住所的斜对面,35号森田夫人家见个面,事先你先到北四川路路旁的一个卖卤味的摊贩那儿买两斤酱牛肉。把住所内的日本人都放倒了之后就过来,我在那儿等你。齐恒”
何晓光望着这熟悉的字迹,心潮澎湃,齐恒,他最敬重的大哥,对他心存善念,尽管他已经犯下了十恶不赦的罪行,齐恒还是不忍杀他,宁可违反家法,也要放他一马,还让站长赦免了他的家人,这大恩大德足以让他粉身碎骨也难报一二。
何晓光把纸条撕碎,然后丢入马桶中冲走了。他现在急切地盼望着下班时间快点到来。
何晓光无所事事地坐在办公室里发着呆,本来他到特高课总部的机关大楼来上班,也没有多少事可干,尽管他懂点日文,这归功于他的老家沦陷之后,日本人就在学校里推行日语教学,所以何晓光能说会写一点日文,但那些机密文件他是没有机会接触的,除了吉野和他住所里的其他四个日本人,他跟其他日本人也没有多少交流。他也清楚吉野是木村派来监视保护他的。木村虽然对他还算客气,但从木村的眼光中,他还是能感受到一种歧视和不屑。
何晓光每天就坐在办公桌前看国内外各种各样的报纸,有日文的,有中文的,他的工作就是把那些不同种类的新闻裁剪下来,分门别类装订好,然后交给情报分析部门,他们会根据这些资料进行汇总和分析,然后找出其中有用的信息,供决策部门在战略战术上进行研究和规划。
终于等到下班了,吉野过来招呼何晓光“何桑,走,下班了,今天去樱花谷喝一杯吗?”
樱花谷是一家日式小酒坊,就在机关大楼对面的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