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座那女孩听大飞骂得凶狠,忍不住说道:“你这样骂一个老人,有点不大好吧。”
大飞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说:“大妹子,你可不知道这个老混蛋是个什么东西。**那一年,他带着一帮地痞流氓把几个地主绑在一队水库边上,用柳条抽了三天三夜,把这些人活生生给打死了。”
女孩惊叫了一声,颤声说:“这、这也太残忍了吧。”
大飞说:“这个老坏蛋心都是黑的。自从那几个地主被打死后,一队水库就开始闹鬼,前前后后水库淹死了好几个人。最近一个是四队老姜家媳妇吧,孙子应该知道,那时我们是小学四年级,姜小柱他妈在水库边洗衣服,莫名其妙的掉水里淹死了。再往前是六年级王明海他爸和他妈打架,他爸把他妈揍了一顿,他妈一气之下当晚就跳进一队水库,尸体三天后才漂上来。这都是老孟头造的孽。”
“他不会再回来吧?”女孩颤抖着声音问了一句。
大飞大声说:“他敢!再来信不信我打死他!”
我仔细想了想,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而且老孟头并没有带手电筒,但是却能在外面转圈子,我们无论如何也应该试一试。于是我说要跟着老孟头,看看他在捣什么鬼。大飞本来就闲得无聊,当然表示同意。后座的女孩有些害怕,但是我们让她留在车上等我们时,她却死活不愿意,最后只好让她跟着我们一起下车看看情况。
我们三人下车后,大飞打开强光手电走在最前面,女孩在中间,我在最后,三人手拉着手,沿着车头的方向慢慢往前走。
四周是无边的黑暗,我们似乎走在一处两边都是无底深渊的山脊上。大飞的强光手电在浓雾中变成了一团极淡黄的光圈,看到的不过是眼前半米范围的道路。天地间没有任何声音,只听得我们三人走在泥泞道路上的脚步声。
走了好一会儿,女孩轻轻摇了摇我的手,小声说:“雾好像散了一些。”
我转头看了看,雾确实有些散了,我已经能够看清大飞和女孩的身影,虽然看上去还很模糊。大飞手中的强光手电的光线也变得亮起来,照出的距离达到五米左右。雾似乎正在发生变化,从黑色渐渐得变成灰色。
又走了一会儿,大:“老家伙就在前面,要不要吓唬他一下?”
我摇了摇头说:“老孟头这么大岁数,万一你把他给吓死了,他五个儿子可以省下一大笔丧葬费。”
大飞坏笑了一声,说:“真有你的孙子。”
女孩说:“你说话太难听了,老叫人家孙子,这样不好吧。”
“哈哈哈,”大飞得意得笑了,说:“你不懂了不是?他就叫孙子,不信你叫他一声,看看他生不生气?”
我又好气又好笑,说道:“‘子’请发第四声,谢谢。”
我知道前面两个人肯定是在偷笑,好在我习惯了,倒并不怎么难为情。
大飞说道:“总算能看清点道了。这不快到和平小学了吗?咱们的母校啊,可惜现在荒废了。”
我愣了一下,说:“荒废了?”
大飞说:“现在农村学生少,全镇农村小学都并校了。十五个村小学并到镇小学,咱们小学荒了大半年了。”
我记忆中的和平小学很大,整体上来说呈正方形,四周建有两米多高的石墙。在我读小学二年级时,镇里终于拨下专款,把原来的一排具有五十年光荣历史的土坏房教室翻建成砖瓦教室,正中间的办公室是两层小楼,当时真是高大气派。但是村里人都说这房子建的不像学校,倒有点像庙。仔细想想,那两层小楼从外形上来看,还真有点像大庙。
此时雾已经完全变成灰色,老孟头的背影很清楚的在我们前面十多米处晃来晃去,仿佛随时都能跌倒。大飞低声说:“这个老混蛋这顿酒应该没少喝。”
此时已经能够看到道路右侧的水田和左侧的河沟,虽然我已多年没有回到家乡,但是这段路并没有什么变化。我记得和平小学大门外是一条土路,土路之外是一小块水田,水田紧邻着大路,大路边上是一条小水沟。从小学大门出来,右转沿着土路走上五十多米就是乡道。土路与乡道呈直角,上到乡道左转就是横跨在小水沟上的石桥。整个和平村事实上就沿着这条乡道两侧依次分布,从一队一直延续到五队。
“咱们别跟着了。”我小声说:“反正雾已经快散了,咱们回车上吧。”
大飞也停下脚步点了点头说:“今天就饶了这个老家伙。”
便在这时,女孩突然惊叫了一声,伸手指着前方说:“快看!那是什么?”
在隐隐约约的雾气中,突然伸出一只黑色大手,正抓向老孟头的头顶!
在灰色的雾气中,这只黑色大手是如此醒目。它呈鹰爪形,正悬在老孟头的天灵盖上。它是如此巨大,看上去即使将老孟头整个握在手中也是绰绰有余。
我们三个都吓坏了,正想出声示警,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声惊呼,然后隐约看到老孟头的背影向左一晃,登时消失在雾气中。
一阵雾气在前面迅速升起,那只黑色大手登时被笼罩在雾气中,再也看不见了。
我们三人急忙向前跑去,待跑到老孟头刚才消失的地方时,才发现正好已经到了石桥边。
老孟头已经踪影不见,浓浓的雾气中,能听到左侧水沟中传出的流水声。
“老孟头不会是掉进水沟里了吧?”大飞颤抖着声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