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凯走进镖局的会议室,空旷的会议室里只有两个人,男爵张霖,男爵的哥哥张天明。
两人脸色阴郁,静静坐着,不发一言,让本就宽敞冷清的会议室更添一份冷厉。
“父亲,大伯。”
张凯打完招呼,找了靠近两人的位置坐下。
“我问你,开办镖局的主意,谁给你出的。”
张霖打破沉默,质问的语态中带着怒意。
张凯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低下头,默不作声。
时间,将发生在过去的事情,梳理出结果之后,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张霖不是傻子,一开始就觉得自己只知吃喝玩乐的儿子,怎么可能想出那么颠覆性的创意。
后来镖局搞起来之后,很多人需要游说,很多琐事需要处理,也就慢慢将疑惑淡忘掉。
郁金香当铺在镖局游说各方的阶段便挂起招牌。
镖局完成资金募集的时候,郁金香当铺的生意跟着红火起来。
当铺的生意紧密的跟随着镖局的步调,无一丝一毫分差,这是巧合嘛?
再联系自己的二儿子与郁金香当铺老板张虎交情不错。
再联系张虎一个农奴,怎么可能突然经营起那么烧钱的当铺。
再联系张虎与云中城钱家的密切关系。
再联系最近醉翁楼,张虎与东家钱慧的掀桌提鞋之约。
一堆散碎的拼图,拼接完整,一副画作展现在世人眼前。
这幅画,狠狠地给张霖脸上重重一巴掌。
张虎绘出一幅张家岭繁荣的画作。
张家镖局公募资金,通过股权契约,聚拢整个张家岭全体领民,乃至闻着腥味的外来商人的现银。
再通过郁金香当铺,将收取回来的现银,以放贷的形式输送出去。
这是发行纸钞,周帝国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纸钞发行方式。
张霖却将完美的计划,搞成四处受困的局面。
如果张家镖局与郁金香当铺都揽在手里,他可以不认命张灵鹤为镖局大掌柜,可以不受四大家族制约,更无需担心夫人耍花招。
但现在,张灵鹤手中握着经营状况不错的当铺,质押的镖局股权契约,如同一把利剑,悬在张霖的头上。
张灵鹤若是不爽,做空镖局股权契约,那么捞走领民血汗钱的同时,也让张霖的资产大幅缩水。
一旦镖局股权契约发生崩盘,张家岭红火的局面,将陷入停滞。
张霖开始便左手抓镖局,右手抓当铺,这样的威胁就不会存在。
再想想张虎跑找钱家要投资,为钱家的惠丰钱庄,从张家岭百姓手里,吸纳五十万贯存银。
张霖在心里狠狠骂自己蠢货。
他丢了个奇才,还丢本该完美的局面。
这一切,归根结底,只是自己儿子虚荣贪功,掩埋了张虎。
“父亲,孩儿知错了。”
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张凯掩埋不了,争辩不了。
张凯心里也内疚,愧对儿时唯一敢与自己来往的玩伴。
当父亲与大伯欣喜若狂于自己的颠覆性想法。
张凯犹豫过,想说出创意不是自己的,但这样,还能获得重用嘛?
很难说,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有数,父亲与大伯或许只会给他一个虚职,挂在一边。
他很难有话语权。
镖局红火之后,张凯有了话语权,曾去找过张虎。
可那时候张虎的当铺同样搞得有声有色,连面都不愿意见。
张凯更没想到,自己只知道了镖局的计划,而背后还需要一个票据买卖的当铺,最终形成一套一进一出的体系。
撒了一个谎,要用无数个谎来圆。
张凯春风得意时,心底一直压着个东西,如今父亲与大伯已经反应过来,他如释重负。
“父亲,孩儿认罚,只求您能留我在镖局里。”
“哎……”
张霖长长的舒了口气,“罢了,罢了。”
儿子这般诚恳的态度,他不想追究过多。
张霖了解儿子心里的小九九,无非想揽些功劳,将来能继承家族世袭的男爵帽子罢了。
他早有心让二儿子接棒,可现在时机尚未成熟。
最近张凯的表现,张霖十分欣慰。
他愧对张凯,从小便不能给太多教育,任由夫人压制,以至于终日无所事事,只知吃喝玩乐。
罚免了,教育必须进行,张霖道:“你是领主之子,怎能抢夺手下人的功劳,岂不是寒了人心。”
“气量大,方能聚揽人才。”
“如今镖局正是用人之际,以后万不可让人才从手里流失,明白没。”
张凯连连点头,“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张霖虽然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成绩,但气量足够大。
心中即便对张灵鹤有万般意见,最后还是压回心底。
他明白,作为领主,无才也无妨,但无德,容不得人,用不对人,那才是大忌。
领主要做的不是冲锋陷阵,而是管理冲锋陷阵的骁将。
“父亲,虎子已经与钱家闹翻了,想必现在需要资金支援。”
“我们何不趁机插手郁金香当铺?”
自从醉翁楼掀桌提鞋之约闹得沸沸扬扬后,张凯一直盘算着将手伸进郁金香当铺。
“我们是张家岭的东道主,如今各方财团砸钱进来,无非想捞油水。”
“我们何尝不是捞他们的油水。”
张天明看得更远,更深。
张家岭能有今天,少不了各方财团。
“我们已经捞了油水,躺着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