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财神爷叫郭嘉指着人头,土匪们还真不敢再往前逼了。
“郭三爷,早听说你生意能做到土匪窝子里,原本我也只是耳闻而已。今日一见,始知是真的。”
按理来说,他带着五百金吾卫过山,血沉沙早知道,肯定会避开的。
但恰巧就在最险的山道上,恰梁清还不在,这时候血沉沙能找这样好的一个地方设局,没有内鬼是不可能的。
多年行军,郭嘉于军事上有着格外敏锐的判断,从昨天夜里河生不肯要赏,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毕竟河生一个半大小子,正是需要钱的时候,除非他兜里银子是满的,不然怎么会不贪图钱?
但河生跟着他好歹也七八年了,在长安的时候,普宁寺门口捧着送钱的人,队能排到晋王府的门口,他家那两只大石狮子都险些叫送钱的人给夯倒过,河生什么大世面没见过,什么样的宝贝没见过,按理金城当没有什么人能打动得了他。
除非,那个人是他的亲人,又赠予大笔的银子,河生觉得收了也不会犯他的法。
那就只有郭旺了。
郭嘉心中有七分把握,剑指到避于人后的郭旺头颅上时,七分才落到了十分。
秋山黄叶,碧空远日,郭旺似乎才回过神来,仰面,手里捏着两串野生伍眼果儿串成的珠子,递给甜瓜道:“你娘和你一人一串。”
他向来笑呵呵的,转过脸望着郭嘉时,却一脸的无奈:“你大概不知道甜瓜病的有多重,所以才敢声称山中有匪,把甜瓜留在山下,耽误他的病情,但我是知道的,所以,早点把甜瓜早点带到长安去,让他能能早点治病,可否?”
甜瓜还是个小小少年,当然想不通这其中的曲折,但无论是谁听起来,郭旺的理由更可信些。
郭嘉早知相比于郭兴,打小就跟在夏晚屁股后面做个小跟屁虫,也一直不曾长在水乡镇的郭旺心机深沉,琢磨不透。
他道:“你在金城如何,在这米缸山如何老子统统不管,胆敢翻过米缸山一步,旺儿,咱们非但不是兄弟,就成仇人了。”
郭旺一双弯弯的浓眉,柔柔的望着甜瓜。儿子在这儿,郭嘉再怎么狂,也不敢当着儿子的面杀弟弟不是。
他从袖子里摸了半晌,摸出一只盒子来,递给甜瓜道:“这里面是你平日里服的保和丸和肥儿丸,你娘都不曾替你带着,小叔拿来给你,记得收好了,但凡饮食不通时,便要服一粒。”
甜瓜于是接了过来。
郭旺抱拳,对身边正搂着血沉沙哭的二当家说道:“二当家,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不认一家人,你们今日要劫的正是郭三儿的家人。只要肯放了他们,你们的存款,本月多加一分息。”
比起杀人,当然银子更重要。须知这时候不放人,真正叫郭嘉把郭旺给杀了,当铺掌柜都死了,他们多年的积蓄可就泡汤了。
土匪们面面相觑片刻,还是放下了武器,让出一条道来,遍山黄叶之中,目送着一众侍卫们缓缓离开。
甜瓜端坐马上,回头了声再见,再仰面看着大伯,他颌骨下微微的胡茬,所经之处,那衣着兽皮的悍匪们虽恨的咬牙切齿,可也无不慑服于他的目光与淫威。此时甜瓜细细回味方才大伯带着自己冲向匪群的那一刹那,一手持剑,一手护着他,又威风又有胆识,对大伯越发的崇拜,使劲儿的,拿额头蹭着他的下巴。
夏晚端坐于马上,经过郭旺身边时,掏出方才填在腹中的棉衣,拎成股绳子,狠狠砸在他头上,当然棉衣砸不疼人,但自来一起生活的嫂子,打小儿拿他当弟弟一样对待的嫂子,这一棉衣当众打下去,就是她满满的的恨意。
拐过这道十八弯的山路,便是梁清早已备好的歇息之处了。
郭嘉此番不敢再造次,护送着甜瓜和夏晚进了营地,把甜瓜从自己胸前解下来,就还给了夏晚。
傍晚的山里头风寒,夏晚还是那件白底红花儿的衫子,侧眸看了看郭嘉,她道:“等孩子睡下了,你进我的帐子里来一趟。”
仿如伦音佛语,郭嘉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待明白这还是重逢以来,夏晚第一回主动招他前去,乐的他恨不能直接翻两个跟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