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这样不行?”唐泛瞧见他姐姐略显古怪的神情,歪了歪头。
唐瑜迟疑道:“咱们这样算计贺家,贺家能同意么?只怕贺老爷子头一个就不会答应罢。”
唐泛微微一笑:“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先解决贺二再说,贺老爷子由我来解决。”
话说唐大人解决别人的麻烦手到擒来,在面对自己的麻烦时,却往往就跟脑子进水似的,还总做出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来。
唐瑜忍不住点醒他:“你要找机会跟广川说清楚,别好端端的闹生分了。”
啊?
唐泛一脸茫然,瞬间完成了从精明过人到呆蠢木讷的转变:“说,说什么?”
听听,居然还带上结巴了。
唐瑜忍不住扶额,长长地叹了口气。
在得知昨晚那件事的时候,她原是震惊得无以复加的,直到今天,心情逐渐平复,理智逐渐回笼,在分析了关于唐泛的种种利弊得失之后,眼下看着他这副样子,唐瑜反倒有点同情起隋州来了。
“没什么,悉随缘法就好。”唐姐姐近来偶尔到寺庙礼佛,如今说话也带上几分出尘之气。“若你过得开心快活,爹娘九泉之下,想必也就安心了。”
唐泛被她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心里忍不住道:隋广川你这混蛋趁我不在,到底跟我姐姐说了什么!
仍在北镇抚司校场“□□”下属的隋镇抚使禁不住轻轻打了个喷嚏。
自那之后,唐泛不时会派人去打听他这位姐夫的近况,据说贺霖似乎确实消停了一些,连被父亲发配到乡下老宅去读书,也没有大吵大闹。
贺家很快举家迁到京城,乔迁摆宴那日,唐泛还带着贺澄亲自上门送了礼,算是给足了贺老爷子的面子,贺老爷子自然也投桃报李,转头便又送了不少东西给贺澄。
唐泛在翰林院有那么多同年好友,汪直也在宫中当值,他对唐瑜说的小道消息还是很靠谱的,过了不久,朝廷便公布了今年秋天要开乡试恩科的消息。
今年有乡试恩科,隔年也就有会试恩科。
开恩科自然有开恩科的理由,要说皇帝对万贵妃也实在是一往情深了,只因隔年就是万贵妃五十五岁大寿,为了给爱妃庆贺生日,皇帝就打算开一科恩科,以此为万贵妃刷刷名望。
虽然嘴上不敢说,还要卖力奉承,但民间舆论也好,朝廷官员也罢,对万氏的观感都不怎么好,不少民间话本,更是以万氏为原型,对其描绘成一个霸占皇帝后宫的恶妇。
不过大家不喜欢万氏,不代表他们跟恩科有仇。
能够多一次高中的机会,天下士子自然没有不高兴的,便个个摩拳擦掌,埋头苦读,那些已经有了秀才功名,却离省城太远的,还要早早离乡上路,免得耽误了考试时间。
贺老爷子三个儿子,两个已经有了功名,当上了朝廷官员,唯独贺二还是个秀才相公。
贺二自然也不肯放弃这个机会,日日都在乡下老宅埋头苦读,就等着一朝考中举人,扬眉吐气。
其实贺霖之前落榜了那么多回,不说外边的人,就连贺老爷子对他抱的期望也不是很大了,反正如今他也已经有两个出息的儿子,能再多一个贺二是锦上添花,若是不能,那也无妨。
再说以贺二的性子,贺老爷子还担心他当官之后得罪了人,反倒给贺家招祸呢。
如此一想,贺二不中,可能反而是好事。
但贺霖本人当然不会这么认为,科举是他咸鱼翻身的唯一机会了。
随着年纪增大,岁月蹉跎,他已经不敢想象自己白发苍苍去赴试将会是怎样一副丢人的情景。
抱着这种想法,贺霖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在准备这次恩科。
在这种情况下,唐泛寻了个机会亲自走了一趟香河县乡下,去探访这位姐夫。
对于小舅子的登门拜访,贺霖很是错愕,又难掩冷淡。
不过唐泛也不以为意,只是笑吟吟地与他聊了一会儿,说的俱都是些场面话。
在贺霖看来,这位小舅子十足奸诈阴险,又诡计多端,道不同不相为谋,让自己耐着性子多跟他说会儿话,自己都觉得难受。
眼看对方一直在兜圈子,贺霖忍不住下逐客令了:“你还有什么要紧事吗,若是没有,我便要去读书了。”
唐泛不以为意:“姐夫如今温习得如何了?”
贺霖冷淡道:“尚可。”
唐泛笑了一下:“听说明年北直隶的主考官,是潘宾,潘子斌。”
“那又怎……”贺霖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再不通时务,也听说过,这位潘子斌,好像是唐泛的师兄。
“你是什么意思?”他沉下脸色,只以为唐泛是要给他下绊子。
唐泛暗自摇头,贺二最大的问题,不在于他考不上功名,而是他的性格。
凡事不细想三分,这样的人即使到了官场上,恐怕也很难得到晋升的。
说不定贺老爷子正是看到了这一点,这才对二儿子不抱什么指望。
为了让贺霖能够听明白,唐泛不得不换个角度,但又不能说得太明白:“我那师兄的性格,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虽说文似看山不喜平,但到了考场上,还是宁可稳妥一点的好。我这里有几份八股文,俱都是大家之作,其中也有我自己当年考场上作的,姐夫若是不嫌弃,可以看看。”
唐泛曾经在唐瑜那里看过贺霖平日做的文章,其实写得也不算烂,贺霖少年就有神童之名,再烂能烂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