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娜顺着楼梯走上二楼。
一楼卖包子的大妈回过头盯着她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楼梯尽头。这座四层小筒子楼里,住的要么是自立根生的孤寡老人,要么是整天窝在屋子里每月等父母救济的落魄大学生。楼里的年轻人虽说基本不露面,但偶尔一见,大都是些穿着寒碜的歪瓜裂枣。
刚才过去的那小姑娘,穿衣高不高档大妈看不出来,但搭配得优雅得体,人也长得俊。
这么个女孩子,来这种地方干什么呢?
林嘉娜走到二楼走廊尽头,在一扇锈迹斑斑的厚重铁门前停了下来。
看着门上的裂痕里铺满了灰尘,林嘉娜抬起的右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还是略带嫌弃地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伴随着“砰”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在了门上。
“梨花压海棠!”
一个男人警觉的声音。他一本正经的严肃和这句话的本义充满了违和感。
“红……红杏欲出墙……”林嘉娜压低声音,红着脸对出了暗号。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能这么顺利对上我的暗号,我一猜就是我的好学生echo啊。”戚衡正准备招呼林嘉娜进来,突然想起这家伙之前忘了救自己,又反手想关门,“不对,我不认识你。”
见此,林嘉娜一点都不慌张。
“我帮你申请的科研经费批下来了。”
刹那间,门开到了最大,以至于被它主人的粗暴手法甩在了墙上。
“正好,恩师有个学术问题要和你探讨,我们坐下来促膝长谈一下?”戚衡笑容满面地邀请林嘉娜进来,“想喝点什么呀,咖啡还是铁观音?”
喝你个头。
你所长的位子都不太稳固了还这么浪。
要不是为了找他,林嘉娜才不想对那么羞耻的暗号。
戚衡在市中心有一套百十平米的精装公寓,但是为了逃开研究所里的各种麻烦事找上他,戚衡会时不时地跑去一些小巷子小角落里住,美其名曰:考察民生疾苦。
实际是由于经常挥霍过度,他不光住不到好一点的酒店,偶尔还需要林嘉娜的接济,所以他每次的藏身地点,基本都会通知林嘉娜。
林嘉娜刚走进那间散发着霉味的狭窄居室,戚衡猛地关上了门,一个箭步凑到林嘉娜面前,两眼直冒精光。
“快!多少钱,进展到哪一步了,到账了吗?”
“s23出逃了。”林嘉娜一脸平静地看着戚衡的笑容渐渐消失。
“你是来说这个的啊,我已经知道了,派人去处理了。”他转过身,佯装镇静地端起茶几上的杯子。
“你的手再抖茶都要洒完了。”
“你说的是真的?”戚衡放弃了伪装,一脸苦逼相。
“你以为我千里迢迢跑到这么个近似猪圈的地方,就是为了逗你玩?”
“真出了这么档子事啊。”戚衡挠着头皮,在屋子里来回走动,“既然你都来找我了,看来研究所已经没办法了,可上报管理局,我这个所长会不会因此被革职呀?唉,最近都没什么有价值的研究成果能帮我撑个腰……”
戚衡还在碎碎念,林嘉娜刚想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可能的解决方案,视线却被戚衡身后的一堆泡在池子里的锅碗瓢盆吸引了。
有几条丝线在锅盖的缝隙间摆动。
“那是什么?”好奇的她越过发牢骚的戚衡,走到水池前,揭开了锅盖。
“啊啊啊啊啊!这是?!”林嘉娜被眼前的景象吓到窒息。
数十只锃光瓦亮的蟑螂,挥舞着触角,从碗碟的缝隙中争先恐后地溜出。
“你这些脏盘子放了几天了?现在可是八月份!”
“你懂什么?这是我的新研究对象,看这顽强的生命力和适应力,还有敏捷灵活的身体构造,难道不应该为这存活了上亿年的伟大物种讴歌一曲吗?这迷人的棕色天使身上可是饱含无数研究机遇……噫!怎么这里也有?!走开,走开!”
已经从惊吓中恢复过来的林嘉娜嫌恶地看着他,这家伙明明就是太邋遢了,而且又懒又贪又好色,这么一想,倒不如让管理局把他革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