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同仁一行于广陵山下走出马车,一路攀登,直至一个时辰之后,方抵达山顶。
广陵山是广陵城方圆百里最高的山峰,虽不是高耸入云,但于山脚之下望过去,却也无法看到巅峰之貌。
如今抵达此处,方发现,山巅之处竟是块平坦的草地,一间间帐篷有序支撑着,人头攒动,却极为安静,压抑的气氛顿时令四人有些透不过气。
随着步行深入,发现帐篷共分三部分,最外边的部分住着明显是没有感染的人群,而后中间的一排炊烟袅袅,青烟阵阵,可见是熬药制食之处,再往右是一顶顶由白布围起来的帐篷,当中不断传出病人的哀嚎,以及医者的嘱咐。
而在三排帐篷的最里面,横支着三顶帐篷,除了中间的少有人进,左侧与右侧均不断有看似药房的伙计进进出出,而在这排帐篷的后方,还有着一顶金黄色的帐篷,不需多问,单看其竖起的旗帜,便知其中住着的必是皇室中人。
“温大人,这?”李太医指着那顶帐篷惊疑不定。
“听闻太子于洪水暴发之时失踪,想来应是在此处,只不知是否也感染了瘟疫。”温同仁也是面色一变,快步向那顶帐篷行去。
“站住!”云翳刚至帐中走出,便见四人穿着不凡,直奔后方太子所在,不由心下一紧,身在贞渝郡君的麾下,曾多次听闻朝中有多少人暗中支持四皇子,而反害太子,故虽然猜测几人有可能是朝中派来主持此间事务的官员,可为了太子的安危,他还是阻止了三人。
温同仁等四人下意识停顿,看着面前的他,年岁在二十三四左右,虽神情疲惫,然衣不染尘,目光炯炯,手上还拿着几张涂抹的药方,至此对方身份于四人心中已是昭然若揭。
“你们是何人?不知此处有瘟疫吗?”
“在下太医院使温同仁,奉皇上之命负责此间事宜,因看到皇家帐篷,故有些担忧,敢问可是云神医?”
“在下云翳见过温大人,太子辰时方于阜南赶至,身心俱疲,刚劝其服了安神药,事以,希望几位能够稍晚些再去拜见。”
“即是如此,还请云神医为我等讲解此间事宜,也好早日为患者诊治。”
“在下只是一届草民,大人还是直呼吾名,神医委实不敢。”
言罢,他不再与之寒暄,而是为其介绍此处一切,以及患者症状,并将自己所研制的药方拿出,五人立刻陷入讨论之中。
云翳看着四人专著的模样,不由心下生慰,原以为朝廷派来的人定然不屑与自己为伍,却没想到他们为了这些平民百姓也会如此尽心尽力。
青颜与常天佑刚至山下,便看到了被一千羽林军守护的两车药材,二人对视一眼,松了口气的向山上行去。
“站住!此处已发生瘟疫,奉圣上口谕,无关人等不得靠近。”
青颜听此,转首向身旁的他眨了眨眼:只要你暴露身份,上去定然不难!
常天佑摇了摇头,紧抿的嘴唇显示着他的决心;她无奈之下只好收回视线:“这位军爷,我是贞渝郡君,奉太子之命前来。”
“太子?”
“不错!若是不信,你大可派人上去问问,此刻太子就在上面。”
“一派胡言,太子明明在阜南,何时来了广陵?”
“你是何身份?太子的踪迹也是你可以得知的?”她顿时怒极,指着他便是厉声喝着。
“小小丫头居然也敢藐视我天朝将士,你可知这是大罪?”
“我”
“让他们上去!”
青颜刚想破口大骂,身后便传来了极熟悉的声音,她难以置信的转身,看着常仕忠苍老而严肃的面容,竟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而他却直望着她身侧的常天佑,转眼已有四年多未见,这个孙子长大了,出息了,可看着那苍白的脸,他竟有种无法压抑的愤怒。
“见过祖、见过柱国侯!”常天佑压了压心中激动,跪在地面哽咽着说道。
“随本侯上山!”常仕忠悠悠说着,在羽林军诧异的注视之中带着两人一步步向山上行去。
“听闻镇南关一战,建威小将身受重伤,如今可是大好了?”
“回侯爷,已无大碍!”
“哼!两次孤身独闯敌营,一次身中数刀,一次全身而退;而后连夜亲赴镇南,带伤与安南拓拔羽大战,其一记飞刀让你由外伤转向内伤,这才短短过去两日,便说无碍,本侯还真是小瞧了你!”常仕忠猛然顿足,狭长的凤眼微眯着,两道凌厉的光芒迸发而出,使青颜的心为之一颤。
而后见常天佑低首不语,大为心疼,沉思片刻走至两人之间:“贞渝见过柱国侯!”
“之前本侯前往榆林关之时,一路之上得到江家照顾,而后方得知江家是得了你的吩咐,小小年纪思虑倒是极多。”
“贞渝也只是想要略尽绵薄之力,若是扰了侯爷,万望恕罪!”
“倒是不曾扰我,只是觉得过慧易折,锋芒过盛!”他转身继续向山上行去,脑中却是想到昨日收到的皇上密函,当中对她赞赏有佳,言语之中更是透出要招其为妃之意,虽提及了太子之名,可字里行间却透着他意,这才是最令人担忧之处。
青颜闻听此言,怔在原地,不知为什么,一丝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望着其远去的背影,总觉得其话中有话,只是不明深意。
常天佑凤眸闪烁,望向山巅,当时太子听闻她亲至之时的震憾,直至现在仍回荡在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