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怀玉点点头,颇有些不好意思:“皇上这些日子身子好像真有些虚了,太医也让他养养,姐姐,都不知道?”
洛文珺提到皇帝,其实有些心烦意乱,只道:“前些日子也只是在御书房伺候笔墨,这些日子姐姐身子也有点不爽快,便都在迎仙宫内待着了,皇上的身子倒真是不清楚。若真虚了,那还真得好生养着。”
刘怀玉道:“是啊,所以这些日子皇上就不太到后宫来了。妹妹也是全凭了那两个孩子,皇上如今,很喜欢哲儿呢。”
说到孩子,刘怀玉的脸上便不自觉地泛起了层温柔的笑容。
“那真是太好了,我们这些后宫的女人,没有什么事比生得好孩子更好了。”洛文珺笑道。
刘怀玉说到孩子,倒真是有些得意,又闲话了好一会儿,方起身离去。
“娘娘。”紫砚在室外侯着,见刘怀玉离去了,方进来道,“娘娘还不准备告诉皇上吗?”
洛文珺待刘怀玉一走,便有些懒洋洋的:“总觉得时机未到。好在冬日衣裳厚重,不侍寝的话,皇上倒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本宫如今发福得厉害。”
紫砚道:“娘娘真是辛苦了。”
洛文珺喝了几口牛乳,叹口气道:“见面才辛苦,不见面便无需掩饰,清清静静做我的贤妃,已是很惬意了。见了面,他是皇上,我的夫君,我女儿的父亲,我才真是心烦意乱。”
她摇了摇头,似是想把皇上那张温和清俊的脸从脑中移除出去,甚至恶毒地希望自己能对他产生些不耐的情绪。然而试了几次,那种从心底里升腾起的热烈,却是怎么也掩饰不掉,她已经爱了这个男人这么多年,那根扎在心底太久,一时半会儿真拔不出去了。
紫砚如何不了解贤妃的心思,只是对于爱情,她早已没了念想。抬头望着窗外的银白世界,多少年前也曾有个英挺的身影让自己怦然心动,然而如今想起来,真的是云烟一般,泛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了。
皇帝的身子,比刘怀玉说的还要严重些。一开始他还撑着不让人知道,繁忙的国事一概不落下。孰料这日他刚起床便头晕目眩,一下子栽倒在地,唬得钱公公魂飞魄散,赶紧宣了太医,所幸没什么外伤,只是内里太虚,又染了点风寒,一定要好生休息。
谢贵妃是第一个知道的,当时她还在用早膳,放下碗筷便赶去了凌霄殿,确认皇上没事后才放下心。一向宽仁的她狠狠训斥了服侍的宫人,又好生嘱咐皇帝一定要休息几日,保重龙体。
皇帝也知道是不能勉强了,便让钱公公去和大臣说明早朝先休几日,有什么要紧事直接来凌霄殿奏请。
太后闻言,便道皇帝龙体不适,当以静养为主,各宫娘娘若非得诏,还是别去打搅为宜。自己则带了陆瑜德,亲自去照顾皇帝起居。
明眼人自然看得出太后是借此机会修复皇帝与嫡公主之间的感情,也不会去打搅。
如此风平浪静地过了两日,后宫一片安宁,前朝的大臣也体恤皇帝,并不多加打搅。
然而谁也料不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给这个冰冷安静的冬日泼上了一大片腥烈的血液。
陆重夕记得,那日傍晚时分从太医口中得知皇帝身子已好转许多,不日即可恢复早朝,众人闻言,心情都甚为愉悦。
晚膳时分,因着早上刘家的父兄又带了些佳酿给刘怀玉,她便邀了平素要好的洛文珺,李灵蕙,郑令澜等人来宫中宴饮,一道品评美酒。
王怡洵被废后一众人也不知怎的,并没有多么开怀的感觉,反倒整个后宫都有些郁郁的。因而刘怀玉开了口,诸位娘娘亦是显然应允,权当图一乐。
惠仪宫的宴会素来丰盛,几个娘娘多喝了几杯,便天南地北地聊开了。
谢柔云与陆瑗修不在,陆重夕便与陆瑢婉陆弘哲去后边的偏殿内玩。
她今日多喝了几杯,不多久便有些昏昏欲睡,见几位娘娘谈兴正高,也不去打搅,只歪在榻上迷糊了过去。
陆瑢婉与陆弘哲很懂事,见姐姐困了,便轻手轻脚地去外面的房间玩耍,一时间非常安静。
陆重夕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待陆瑢婉与陆弘哲拼命把自己拍醒时,才发觉已经很晚了。周围一片黑暗,一盏灯都没开,只有外头的雪光透过窗户进来,白得渗人。陆瑢婉与陆弘哲一脸紧张地拉着自己跑出房间,躲到坚固的正殿里去,茗赏等宫人早就在那了,皇子公主一进门,便用重物顶住大门。
“出什么事了?”重夕压低声音问道,心内已猜到定然发生什么很不好的事了。
陆瑢婉和陆弘哲还未回话,外头已有震天的喊杀声由远而近,潮水般地涌来。
政变!
脑中倏然闪过的念头让陆重夕猛然惊出一身冷汗。大周的帝王世系里,靠政变取得皇位的不在少数,因而皇室之人对政变的敏锐触觉几乎是融入到骨子里去的。陆瑢婉与陆弘哲反应也非常快,一发现不对,首先便是将整个惠仪宫的灯都熄掉,再派学过些打斗的宫人去御花园通知母妃等人,其余惠仪宫的人将能防身的东西都拿上,关门戒严。
“刘娘娘在御花园?那我母妃和其他娘娘也在那?”陆重夕大吃一惊,这个时候在外边,后果难以预料。
“是,母妃她们今日兴致高,宴饮完后又去游园了。”陆弘哲道,“不过姐姐放心,御花园那边一直都有羽林军巡逻,几位娘娘应该不会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