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儿是被人逼杀的。”王怡洵道。
她说得太平静,谢柔云猛一听,竟惊出一身冷汗:“你这是说什么呢?”
“我是说,弘宪是被人逼杀的。”王怡洵语气森冷地重复了一遍。
“这话,是不能乱说的。”谢柔云道。
王怡洵有些吃力地支起身子,看着窗外慢慢灰败下来的天色,伸手去够床边柜子上的一个梳妆盒,谢贵妃忙帮着拿来了。
王怡洵打开来,取出张写满字的布片,递给谢柔云:“这是弘宪自杀前给我的绝笔书,你看看。”
谢柔云倒是听说过陆弘宪自杀前给母妃写过封绝笔书,但打开的一刹那,心头还是微微一颤,满目的鲜红,是陆弘宪以血写就的。读下来,是一封忏悔书,只道自己鬼迷心窍,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已是无颜再面对君父母妃,只能以死谢罪。
又写了些一切责任自担,祝愿君父母妃身体安康的话,情真意切,字字泣血,最后一句儿去了,连谢柔云读着,都觉得眼眶发酸。
这绝笔书据闻首先是呈交给了皇上,陆文湛读过后什么也没说,只擦了下泪,便叫人送去给王怡洵,也不再碰。而陆弘宪的身后事,皇帝更是一句话也不关心,他如此,身边人自然也不敢说什么,因而直至今日,陆弘宪的棺材竟还留在监狱内无人过问。
“我现在是不行了,王家如今也失势。”王怡洵道,“以我的性子,这种生无可恋的日子,还不如不过。可你知道我为什么如今还活着么?”
谢柔云心头一紧,只坐那等着王怡洵说下去。
“因为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的儿子,就这样被人逼死。还落得个畏罪自杀的名义。死便死,流着王家血液的人,向来就不会怕死。只是,不该是如此死法。”王怡洵冷笑一声,把那布片重新展开,一点点抚摸上面的血迹,“姐姐你看到了么,弘宪最后落款,少了一个点。”
她这么一讲,谢柔云还真是注意到了。
“这是我与他的约定,事出反常又不能明言,便在书信落款上少一点。”王怡洵道,“我太了解弘宪的性格了,虽骄矜了些,却是绝对不会在清白未证前寻死的。”
“所以你如今是要找出凶手?”
谢柔云话音刚落,只听“扑通”一声,竟见王怡洵一下子从床上下来,跪到了自己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谢柔云大惊,赶紧伸手去扶。
王怡洵却是推开她的手,摇摇头,道:“我只能跪你了,我也只心甘情愿跪你。贵妃娘娘,请帮嫔妾找出凶手。”
“你在说什么呢,这凶手哪是我能找出来的。”谢柔云道,“快起来,地上凉,你身子又这样。”
“我身子早就空了,不过是凭一口气撑着。”王怡洵笑了笑,“如今后宫内就你的位份最高,那些狱卒不敢不给你面子。只要愿意,查出弘宪死前见过谁,或者他死后什么人做过什么,都是很容易的事。”
她见谢柔云沉默不语,便又认真道:“自然了,嫔妾不会让贵妃白帮一场。嫔妾娘家此次虽大大受创,但底子还是在的,弘宪是王家的希望,贵妃娘娘帮着找出凶手,以后王家也便会是贵妃的后台。王家能给予嫔妾的一切,以后,都将是贵妃娘娘的。”
谢柔云的目光瞬了瞬,拒绝的话到嘴边,却有些说不出来了。
王家,那是谢家虽不多言却会在心底默默艳羡的家族。
不仅人丁兴旺,还英才辈出,谢家强撑着搏个清贵之名,王家,便是真正的富贵辉煌,钟鸣鼎食。如今虽有折损,但主要还是在军事这块,其他的朝廷上下,国内国外,王家依然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王怡洵这样子,是不太可能再起来了,即便皇帝让她当回皇贵妃,没了儿子的她,也不会有丝毫威胁。而自己若答应帮着寻出凶手,那将来有王谢两家的支持……
谢柔云也是聪明人,即便如今太后对自己很是和蔼,她也看得出整个寿康宫对郑令澜的期许。单凭着谢家,与出过太后这等人物的郑家比,还是有些吃力的。
王怡洵苍白着一张脸,可望向谢贵妃的目光却是热烈的。她其实有些庆幸,在弘宪对谢舒颜表现出爱慕时出于对儿子的爱而主动去修复与谢柔云的关系,如今才有了这勉强可以赌一把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