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二人亦得知谢舒颜虽年幼,却极擅伪装。此事在众人眼中她是一开始的受害者,如今谢柔云又尚未完全洗清自己,按理她该是一副与谢柔云不共水火之姿。然她虽会在皇帝面前撒娇般闹一闹,却从未在谢柔云母女面前表露过半分不满,谢柔云被软禁时,她还时常过来宽慰她,直把谢柔云感动得热泪涟涟,两人的关系反是愈加好了。
陆昭衍与杨凯知谈话至深夜,他亲自送杨凯知到门外,亲自扶其上马,得知他并未带随从,忙命刘管家并几个亲信护送对方回府。
杨凯知道:“王爷有心之人,今日之事若杨大将军泉下有知,心内必十分安慰。”
陆昭衍抬起一双明星般明亮的双眸望着马上的杨凯知,微微动容道:“昭衍能下次决心,亦多亏蓉哥哥,哥哥保重。”
二人殷殷告别,陆昭衍目送杨凯知走远,便回到府里,亦不换衣服,只在大堂内坐着喝茶。
过了半个多时辰,护送杨凯知的一名仆从已经飞马回报,道杨凯知已经回府,刘管家道口渴了,杨凯知便留他吃茶。
陆昭衍闻之,马上命人备马,往宫中疾驰而去。
皇帝今日临幸迎仙宫,谢舒颜非常知趣地以身子不适为由继续避开皇帝,谢柔云既有意邀宠,自是有一番手段,在寝宫内与皇帝一番温存,其中柔情蜜意,不必多言。
孰料天蒙蒙亮皇帝与皇贵妃正朦胧欲睡时,忽有宫人来报,道是靖章王求见。
皇帝原本一脸倦怠,听得是靖章王,顿时翻身起来。
谢柔云何等聪颖之人,自是知道定有大事发生,却还故作小女儿之姿娇嗔一番,让皇帝好生不舍,再一副贤淑模样,劝皇帝国事为重,亲自为其更衣,送其出门。
当夜,皇帝在凌霄殿召见了陆昭衍,二人密谈至早朝时间将至,陆昭衍方退下了。
又过几日,皇帝找了个由头免了杨凯知御林军总管的位置,让其闲赋在家,杨家军队依旧全权交予陆昭衍,并无任何调动。
如此不过小事一桩,然靖章王府众人闻之,皆在庆幸之余又觉阵阵悚然。
天气愈发热了,洛文珺今年比往常更不耐热,早早便命人在极乐宫中各处置了冰,又命人停了熏香,只将瓜果用冰凉的井水湃过置于室内,由着那甜香四溢,竟比花香还有情致些。
陆昭衍过来请安,和重夕一道坐在洛文珺下首吃茶。
他将事情经过一一叙述,语气自是极平静的,连深夜去找皇帝哭诉表忠心亦是轻描淡写带过,陆重夕听得却有些心惊。她不言语,待陆昭衍话音落了,只看着母妃。
洛文珺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把白玉柄纨扇,笑道:“也是难为你,做事如此谨慎妥帖。”
“在悬崖边走,只能提十二分心。”陆昭衍微笑道。
陆重夕闻言心头一酸,陆文湛如今只是免了杨凯知的职,不深加追究,显然是因为杨凯知那日去找陆昭衍,就是受了皇帝指使。皇帝已经能从杨家人内部入手,陆昭衍平日里做事说话,到底要拿几分真心几分算计?即便如今他在极乐宫一副无话不谈的样子,这颗心却也是叫人猜不透的。
洛文珺闻之,笑了笑,又吃了块陆昭衍送过来的梅子酥,静默片刻,突然道:“若是杨凯知是真心想与你谋事,你当如何去做?”
她语调轻软,像是在问一件极寻常的事,却让陆昭衍猛然抬起了头,神色大变,只余唇边一缕尚未来得及收回去的笑容凝滞在那,叫人看着好生怪异。